之三:螺蛳道场前话(1 / 2)
龙虎山下的天师府门口归来两个道士,风尘仆仆,门前一个道童把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泸溪河。
天师张时修又喝醉了躺在泸溪河边。一头白鹤踉踉跄跄,在河水边踱步,鹤头一啄,衔起一条小鱼吞下。白鹤看到两个道士轻飘飘的从天师府走到了河边,勉强扑扇翅膀,泸溪河上飞了一段,跌落在河面上。
其中一个道士涉水,把漂浮在河面上的白鹤抱住,走回到张时修的身边。
另一个道士,用手抚摸白鹤的腹部,白鹤的口中呕出几条小鱼,随后又吐出腥臭酒水,白鹤这才蜷曲脖颈,单腿站立在岸边睡去。
两个道士安置好了白鹤,跪拜在张时修身边,略瘦的道士向张时修说:“真阳跪见师叔祖……”
略高的道士朗声说:“道坚见过天师尊上。”
张时修杵着身边的已经空****的酒坛坐起,“还是叫我师叔祖吧,这天师本不该我继承。你们都得了虚靖的真传,本事都远强于我,可惜你们一个姓吴,一个姓王,否则这三十一代的天师位置,轮不到我做叔父辈的头上。”
吴真阳和王道坚两人脸色尴尬,吴真阳说:“师叔祖喝醉了。”
“坐着说话。”张时修摆手招呼二人,但是看见两个徒孙仍旧恭敬站立,只好摇摇晃晃站立起来,叹口气说:“虚靖在多年前就已经预知二圣要蒙难,提醒了那么多次,有什么用。反倒是现在天下都怨望道家,祸乱了二圣,我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第三十一代的张天师。干脆这样吧,道坚,你改姓了张,我把天师传给你。”
王道坚苦笑着说:“这个时候了,尊上就不要拿我来消遣。”
“聪慧的很啊,”张时修说,“知道这个位置就是活该挨骂的。”
“师叔祖,”吴真阳说,“我们带来了一个东西。”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绸缎包裹,一层层揭开。张时修看见黄绸缎上血迹斑点,污秽不堪,脸皮**一下。
吴真阳把绸缎解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铜镜,递给了张时修。
张时修接过铜镜,仔细观摩,看着镜面上铜锈斑驳,勉强影射出自己的脸色苍白,头发散乱,张时修左手头发挽起,却找不到簪子,于是在脚下寻找。王道坚伸手递给了张时修一个簪子,是一根白鹤的羽毛。
张时修把头髻挽起好,“二圣还好吗?”张时修语气终于严肃起来。
“不好,”王道坚说:“受尽金国的屈辱。”
“可惜我和道坚本领有限,”吴真阳低声说,“营救不得。”
“那就都散了吧,”张时修摆手,“我看大宋也撑不了多久,龙虎山的门人也都各奔前途,都落的清静。”
吴真阳问:“师叔祖!大宋还有半壁江山,为什么就这么放弃了。”
“百年之后,天下沦落,”王道坚说,“我们龙虎山张家到底是玉石俱焚,还是苟且偷生,你们说。”
“如果真有那日,”王道坚回答,“定当粉身碎骨。”
“张天师一脉,不可断绝。”吴真阳犹豫说,“必当忍辱,谋求天地反复,等到汉人驱除鞑虏的那天,暗中相助。少圣把铜镜交与师叔祖,也是这个意思。”
张时修看向二人,“你们都是有主意的,只有我是个没主意的。”
吴真阳和王道坚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从极北苦寒之地一路赶回了龙虎山,一定是没少为了此事争论。
“我们看不到那天了,”张时修苦笑着说,“不如专心修仙,以求个逍遥自在。”
“不可!”王道坚和吴真阳两人同时说道。
“真的不可?”
“绝无可能。”王道坚说。
“求师叔祖给个说法。”吴真阳说。
张时修摸了摸额头,把铜镜扔到了泸溪河中,王道坚和吴真阳同时大惊。
张时修伸手指着王道坚,“你不做天师,又不愿意忍隐,蒙受屈辱,那就走吧。龙虎山没有你这个人物,你顶着正一雷法的名号,去收你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