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1)
小次郎的葬礼,按着规定的时间,于十四日在船岛举行。把小次郎葬在这里,倒不是不近人情的,把死于非命的人就地埋葬,使他的灵魂能得到永远的安宁,倒是日本民族传统的习俗。
葬礼不够盛大,要是与他生前的豪华显达生活对照,真太冷落了。君侯没有派代表致祭,有地位的大人物也很少参加。这倒是世态之常——权威是现实的:巴结活人,趋奉未来。对死者、逝者流泪的,大多是无权无势的平民。
来送葬的,由寺尾新太郎领头,差不多都是年轻的门人,也有十几个别藩来受业的浪人。小次郎的故旧只有三人——寄养弟子明智勇马(二十一岁),用人鸭甚内(三十五岁)和一个名叫铃姑的年轻女性。明智勇马是小次郎的养子,明智光秀的房族。鸭甚内和铃姑是寄住小次郎家的,时间相前后,而且这两个人都身家来历不明;尤其是铃姑,像是女佣,也像是小次郎的情妇,是谜一样的女人。
葬礼在萧条的气氛中完成,一代剑豪佐佐木小次郎已经作古,只剩下一抷黄土。送葬的人们逐渐离去。坚毅沉着,默默追悼恩师的寺尾新太郎也去了。抱着小次郎的遗发坐上最后一只小船的,是勇马和甚内及铃姑三人。
“啊,今后,我怎么打发日子呢……”
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岛上随着白浪起伏的小次郎的墓碑,铃姑黯然自语。
“真的,假如没有这回变故,铃小姐不是马上就是佐佐木夫人了吗?”甚内摇摆着古怪的脑袋。
“是我没有这个福气。唉,我恨透了,恨透了武藏!甚内哥,明天新太郎的决斗,你看怎么样?”
“当然,没有第二句话,是武藏的胜利。”
“唉,没有第二句话?”
“那还用说,什么高人哪、秘传哪,只是老爷给戴的高帽子;碰到武藏,怕不是同娃儿一般。”
“唉!多可怜……甚内哥,明天的决斗倒不如取消了。”
“不,这样很好,多杀一人,多一个冤鬼缠着武藏也好。我也总有一天会被他杀死的。杀死也好,跟一群冤魂去咒死武藏。”
“唉,甚内哥——”
“嘻嘻嘻,咒死他……”
“甚内伯,铃姑姑,我今天就动身,访求名师练了本领,去同武藏决斗。”这时,交叉着两腕默坐在船头上的明智勇马突然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