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寒尸隐危局(1 / 2)
始皇陛下听闻此消息的时候,雪粒子正密集地敲打着咸阳宫的琉璃瓦,天色都变得十分昏黄。
他当即下诏将公子高押解回宫,命其跪在庭中雪地里。
自己则端坐暖阁,听内史腾跪呈案卷。
并且,每一处细节都要反复询问,连冰层裂纹的走向都要说清楚一些,甚至要求内史腾画了出来。若不是赵高在一旁拦着,恐怕始皇陛下都要亲自去出事地点查看情况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宫门外早已跪满了闻讯赶来的齐国旧臣。
这些归降的士大夫们顶着风雪涕泪交加,哀声震天:“齐国既灭,吾等本已认命。夷光公子温良恭俭,从未有非分之举,何故遭此毒手啊!”
悲声穿过九重宫阙,惊起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禁军立即全城戒严,严闾率黑衣卫如铁桶般围住宫门,皱眉扫视着每个跪泣的身影,若有异动,立刻格杀。
蒙挚在大将军府接到急报时,正在风雪之中练剑。
幸而蒙恬已经安排吕英回了城外大营,并且悄然进入战备状态,弓弩皆已上弦。
风雪愈急,宫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将跪在雪地里的公子高照得面色惨白。
他僵跪在雪地里,仰头望着暖阁窗棂后那道模糊的身影,牙关因刺骨的寒意不住战栗。
那个总会傻笑着为他捧来貂裘的痴儿,此刻正躺在渭水河畔的草席下,再不会有人冒雪为他送衣了。
雪花落进他的衣领,融化的冰水顺着脊背滑下,却不及心头漫上的寒意刺骨——当时魏华死时,胡亥不过被禁足三日,何曾受过这般折辱?而他不过是一个家仆死了,却要这般么?
指节已经深深抠进积雪,冻僵的指尖传来钻心的疼。
原来在父皇心里,他这个皇子的分量,还比不过一个齐国质子的性命。
公子高低着头,但发髻并无凌乱之意。伸手摸了摸后脑的位置,那三股反拧结的发髻编发即便是睡了一觉,竟然连飞毛都没有。
昨夜他也饮了不少酒,但因为吉良在身边挡酒,也没有过分的醉意。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他甚至还因为燥热和吉良在暗夜的街市里随意走了走,让那份寒冷驱散自己的酒气。
后来,他因为看着阿黄跟在身后很是碍眼,就打发他先回了家。
所以,为何阿黄会在清晨出现在灞桥旁?为何会和夷光发生了冲突?
这事情,公子高也想不明白。
“轰——”
宫门豁然洞开,禁军甲士抬着两具覆着草席的尸身踏雪而来。
在咸阳皇宫中,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因此,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甚至还往后退了退。
这竟然是始皇新下的诏书,他要亲自勘验夷光与阿黄的尸首。
殿外跪着的齐国旧臣们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悲声大作,叩首高呼“陛下圣明”,额间在雪地里磕出斑斑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