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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条鞭法所面对的空前压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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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位臣工耳中。

百官纷纷停步,垂下的眼帘抬起,疑惑地看向御座之下的储君。他们不明白,

在接连宣布如此重大的国策之后,太子殿下为何还不宣布退朝。

一股隐约的不安,取代了方才稍纵即逝的松弛感,重新在殿中弥漫开来。

朱标并未急于解释,亦未在意那一道道的目光。

他神情沉静,从容地从身旁内侍手中接过一份明黄色的、用上好绸缎卷起的圣旨。

那圣旨显然早已拟好,此刻被他稳稳持在手中,他缓缓展开卷轴,目光扫过其上墨迹,然后宣读,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宽阔的殿宇之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御极以来,夙夜忧勤,唯以安民兴国、江山永固为念。然察历代之兴替,观前朝之得失,土地一事,尤为社稷根本所系,亦为历代痼疾之源。豪强兼并,贫者无立锥;赋役不均,民力日渐凋敝。此非盛世之象,实乃心腹之患。今特颁行‘一条鞭法’,旨在彻底清丈天下田亩,均平赋役,简化科则,使田有所录,赋有所依,役有所出。以期根治兼并之害,苏解小民之困,富国强兵,固我大明万世之基业。钦此!”

圣旨全文不长,但一条鞭法四字,以及清丈天下田亩、均平赋役、根治兼并等词句,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击在殿内每一位官员的心上。

原先因新作物、新钱法而稍显活络的氛围顷刻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和弥漫于空气中的、无声的惊悸与谨慎。

短暂的死寂之后,低沉的、压抑着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细细涌起。百官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一条鞭法?此名甚奇,前所未闻,不知具体何指?竟与清丈田亩、均平赋役相关?”

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给事中低声对身旁的同僚道,眉头紧锁。

“恐不止于此,听诏书之意,是要对天下田土来一次彻底的厘清丈量,这牵涉何其广泛?绝非易事啊。”另一位官员声音微颤,显然想到了此举可能引发的巨大波澜。

“自古以来,土地兼并便是顽疾,历朝历代非不欲治,然皆阻力重重,往往虎头蛇尾。强如汉武,亦不能彻底解决豪强问题。我朝立国未久,陛下与太子殿下竟欲行此雷霆手段?”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翰林抚须喃喃,眼中满是忧虑。

文官队列之中,低语之声尤为密集。

他们大多出身地方郡望,家族累世积产,田连阡陌。

土地不仅是家族财富的根本源泉,更是权势、地位和影响力的象征,是维系整个士绅阶层荣耀的根基。朝廷欲彻底清查田亩、改革税制,其矛头所向,无疑触及了他们最核心、最根本的利益。

许多人表面上维持着镇定,但袖中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内心的剧烈震荡。一位年迈的翰林学士,在众人的目光示意下,颤巍巍地出列,深深一揖,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与谨慎:

“太子殿下,老臣愚钝,恳请殿下恕罪。敢问这‘一条鞭法’,具体章程若何?其名虽简,其意深远,实乃关乎国本民心之巨政。‘一条鞭’之意,是统合赋役,亦或是另有所指?”

“清丈田亩,由何人主持,以何为准?均平赋役,这‘均平’之标准又当如何界定?臣等见识浅薄,恳请殿下明示细则,以免下官执行之时,徒生偏差,辜负圣恩。”

武将班中亦起骚动。

虽不及文臣集团那般广拥田产,但勋贵武将亦多受朝廷赐予的庄田,或通过军功赏赐、或自行购置,拥有相当数量的土地产业。

这些田产是他们安享晚年、荫庇子孙的重要保障。

有将领浓眉紧锁,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玉玦,低声对身旁的同僚道:“朝廷此举,莫非也要动军屯田土?抑或连陛下昔日赏赐给吾等的勋田、养廉田亦在清查均税之列?若如此,恐寒了边疆将士之心。吾等刀头舔血,换得些许田产安身立命,难道也要与民田一概而论?”

殿内猜测四起,不安的情绪如同无声的蛛网,悄然蔓延,笼罩了每一个人。

人人皆在揣测这一条鞭法的真实意图、具体内容以及其将带来的难以预料的深远影响。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需用力。

朱标静观片刻,将百官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

他深知此事之难,早已预料到会引发波澜。

面对那一道道交织着疑虑、不安甚至隐有抵触的目光,他沉稳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平静,试图先稳住局面:“诸位臣工,暂且不必过虑。此‘一条鞭法’,乃父皇与本宫历时多年,观察地方赋役积弊,深思熟虑之久策,绝非一时心血来潮。其核心,在于‘简化’与‘均平’四字。旨在将如今繁多复杂的税目、徭役折银征收,化繁为简;同时通过清丈,使隐匿之田无所遁形,使有田者依实纳粮,无田者减轻负担,并非要与士人勋臣为敌,更非无故扰民夺产。此乃固本培元、富国强兵之良法。”

然而,这番解释并未能平息根深蒂固的忧虑,反而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激起了更强烈的反应。

太子话音未落,便有数位大臣接连出列,言辞恳切,引经据典,立场鲜明地表示反对。

“太子殿下,臣忝掌户部,深知天下田赋之繁难琐碎,更知清丈事宜之千头万绪。自古以来,土地兼并实为历代痼疾,非不欲治,实难根治,牵一发而动全身。”

“前宋神宗时,王安石王相公力行方田均税法,其初衷不可谓不善,其志向不可谓不坚。然则执行之中,州县官吏或能力不济,或心怀鬼胎,上下其手,丈量不公,评级失准,最终非但未能均平赋税,反而贿赂公行,骚扰地方,增重民困,怨声载于道,良法美意,终成害民之政,施行不久即告废弛。”

“臣非存心阻挠新政,实是深恐历史重演,一番苦心,徒耗国力民财,却换来天下骚然!再者,全国清丈田亩,工程之浩大,耗时之长久,需动用胥吏无数,其间若监管稍有疏漏,则贪官污吏必借此苛敛,豪强地主必设法隐匿诡寄,其结果,恐非但不能均平,反而滋生新乱,肥了胥吏,苦了良民。”

“况小民百姓,以田为命,骤闻清丈,易生疑惧,万一有奸人煽惑,或地方官逼迫过甚,激起民变,则动摇社稷根本,其祸非小!伏望殿下与陛下圣鉴,缓图之,慎行之,或可先于一两地试行,观其成效,再议推广,或另觅更为稳妥之良策。此臣为江山社稷计,不得不言,冒死进谏!”

说话的是户部官员,这一番话可谓是长篇大论。

引史实,摆困难,言忧惧,情理交织,极具说服力。

立刻引来了不少官员的点头附和。

紧接着,一位身着绯袍、风骨棱棱的科道言官出列:

“太子殿下,《礼记·王制》有云,‘古者公田藉而不税…市廛而不税…林麓川泽以时入而不禁’。圣人之治,重在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使民自安,而非频更制度,扰攘不休。夫土地所出,自有丰歉之年;民力所限,自有强弱之分。”

“贫富之差,岂尽由兼并所致?或缘勤惰之分,或有智愚之别,亦或时运使然。若朝廷强行以律法均平之,岂非违逆天道常理?且富者拥田,亦非皆由巧取豪夺,多数亦是世代勤俭积累,或祖上所遗,合法购置。”

“今若一概以‘抑兼并’为名而行大刀阔斧之清查均摊,恐非但不能安民,反将扰乱乡里自有之秩序,使勤勉能者灰心,惰怠无能者坐享其成,长远来看,非但不能富民,反损国家生产之根基。臣恐此法一行,天下嚣然,人心动摇,士农工商各怀顾虑,非朝廷之福,实取乱之道也。望殿下熟读史书,深体圣贤之道,勿行此操切之事!”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

完全是在用儒家经典和天道伦理出发,压着这一条鞭法。

武将们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他们这些粗人,蒙陛下天恩,赐予庄田、勋田,以养家口,以恤麾下伤残老弱之将士,抚慰遗孤。

这些田庄,是将士们九死一生,用血汗性命换来,亦是朝廷优渥军功、抚恤军心之体现,关乎国防稳固。

若‘一条鞭法’施行,亦将此类功勋田产、养赡田土纳入统一清丈均税之列,与民田一概而论,恐伤将士报国之心。

边疆将士闻之,岂不以为朝廷刻薄寡恩,鸟尽弓藏?

日后谁还愿效死力于疆场?

现在他们的想法只有一个,恳请殿下明察,军屯、勋田、赐田等,关乎国防大局,当与民田有别,制定章程时需格外慎重,体现朝廷对将士之体恤,勿使边关寒心,自毁长城。

诸多反对之声,角度各异。

或基于历史教训,或源于经典义理。

或出于现实利害,层层递进。

殿内众多官员,皆低声赞同,或窃窃私语的附和。

这群家伙言辞各异,或言必称社稷,或语必及民生,或忧心军国,但实则核心皆关乎自身及所代表之庞大阶层的田产利益。

殿内一时议论纷纷,反对置疑之声浪,俨然已成主流,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无形压力,笼罩向丹陛之上的太子朱标。

朱标凝神倾听,面色沉静。

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深知土地兼并乃是帝国最深沉的痼疾,改革之举必遇巨大阻挠,然未料反对之势如此激烈、如此广泛,且理由听起来皆冠冕堂皇,难以直接驳斥。

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道貌岸然、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臣子,此刻为了田产之利,纷纷引经据典、忧国忧民地陈词反对,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改革,难啊。

既得利益集团顽固程度,也太强了。

推行此法,竟艰难至此。

朱标心中暗叹。

这也太难了吧。

他不禁感到有沉重的无力感涌来。

他原本以为凭借父皇的绝对威望、自己稳固的储君之位,再加上朱雄英进献祥瑞所带来的空前声望和祥瑞之势,或可顺势推进此事,减少阻力。

然而现实冰冷而残酷地表明,一旦牵涉到根本的土地利益,便是触动了天下豪强、官僚集团的命脉,其反弹和阻力超乎想象。

这盘根错节、遍布朝野的利益网络,绝非轻易可以撼动。

他甚至能感觉到,此刻乾清宫内的父皇,也在默默评估着这汹涌的反对声浪。

这种压力太大了。

但朱标的意思很明显,依旧要解决土地兼并。

随即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注意到几乎绝大多数官员,无论品阶高低,都或明或暗地表达了疑虑或反对。

他的视线不易察觉地掠过文官班首的李善长,只见这位老成持重的国公面色平静如水,目光低垂,仿佛神游物外,全然置身事外,然其微微抿紧的唇角,和偶尔抬起眼皮扫视全场时那深邃的眼神,透露出他内心的审慎权衡与静观其变。

他又看向武将之中的徐达,见其眉头深锁,面容肃穆,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膝上,显然对眼前这近乎僵持的局面深感忧虑,却也并未轻易发言表态。

朱标心知肚明,若此刻自己出言,请李善长或徐达这等重量级人物出面表态支持,或可凭借他们的威望暂时压制住一部分反对声音,打破僵局。

但这无异于将两位重臣直接推向风口浪尖,令其成为众矢之的,非但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使他们陷入难以转圜的困境,甚至损害朝廷表面的和睦。

此事,终究需由他这位储君来直面,来承担,来破解。

这是他的责任。

面对汹涌的、看似有理有据的反对声浪,朱标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压下。

难道,这件事情面对如此巨大的压力,就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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