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是你自己不想要体面的!(1 / 2)
说到这里,朱雄英的语气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但作为代价,他武川侯的爵位,必须削去。他,是否愿意?”
这番话,听得方孝孺和齐泰心头一跳。
这哪里是给体面,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对于陈榆那样的军功侯爷来说,爵位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身份、地位和荣耀的象征。
削去他的爵位,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但他们也明白,相比于抄家灭族的死罪,这确实已经是太子殿下法外开恩了。
“臣遵命!”
方孝孺和齐泰对视一眼,齐声应道。
第二天一早,方孝孺和齐泰乘坐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来到了位于城南的武川侯府门前。
相比于他们清吏司衙门的寒酸,眼前的侯府简直是天上宫阙。
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朱红色的高大府门上,铜钉闪亮,门楣上悬挂着敕造武川侯府的巨大匾额,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不凡。
门口侍立的亲兵,个个身材魁梧,身披精甲,腰挎长刀,眼神中带着一股寻常官兵所没有的彪悍与傲慢。
方孝孺整理了一下衣冠,与齐泰一同上前,递上了自己的名帖,对一名看似头领的亲兵说道:
“京畿军务清吏司主事方孝孺、齐泰,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拜见武川侯,还请通传。”
那亲兵头领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名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洗得发白的官袍,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清吏司?没听过。我们侯爷昨夜宿醉,现在还没起呢,二位大人请回吧。”
说罢,竟是直接将名帖扔在了地上。
方孝孺和齐泰何曾受过这等羞辱,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齐泰脾气更急,上前一步喝道:
“大胆!我等乃奉太孙殿下口谕而来,尔等竟敢如此无礼,阻拦钦命不成!”
那亲兵头领闻言,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将胸膛一挺,手按在了刀柄上,冷笑道:
“什么太孙殿下?我们只认侯爷的将令!侯爷说了不见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在外面等着!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府门前的十几名亲兵齐刷刷地上前一步,手中的刀鞘锵地一声撞击在甲胄上,杀气腾腾,显然是把方孝孺和齐泰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方孝孺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紧闭的府门,厉声道:
“好!好一个武川侯府!我等今日就在此等候,我倒要看看,陈榆他是不是真的敢违抗殿下的命令,闭门不见!”
齐泰也怒道:
“我等奉命而来,代表的是朝廷,是殿下!你们今日阻拦我等,便是藐视朝廷!让陈榆出来!他若是不敢见我们,便是做贼心虚!”
两人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口舌之利何等犀利。
他们站在门外,对着侯府大门,一个引经据典,痛斥其无君无父,一个直言其罪,喝问其是否要谋反。
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对着侯府指指点点。
府门内的亲兵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真的动手伤了这两个朝廷命官。
僵持了约莫半个时辰,府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行了,别在外面鬼叫了!侯爷让你们进去!”
方孝孺和齐泰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袍,昂首挺胸地踏入了这座象征着赫赫军功,如今却充满了腐朽气息的府邸。
穿过几重庭院,两人被带到了一处宽阔的演武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虽已年过五旬,但依旧神光慑人的老将,正赤着上身,手持一柄巨大的铁胎弓,对着远处的靶子,连发三箭,箭箭正中红心。
此人,正是武川侯陈榆。
他射完箭,才将铁弓扔给旁边的亲兵,接过毛巾擦了擦汗,转过身,用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盯着方孝孺和齐泰,声音洪亮如钟:
“太孙让你们两个书呆子来找我,有什么屁就快放!”
面对这扑面而来的煞气和粗鄙之语,方孝孺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躬身道:
“见过侯爷。我等奉殿下之命而来,是为给侯爷指一条明路。”
他顿了顿,将朱雄英的条件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只要侯爷上疏请罪,退还所有侵占所得,殿下便可免侯爷死罪,保全家人。只是,这武川侯的爵位,需得削去。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陈榆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方孝孺说完,他才突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削去我的爵位?就因为那么一点田,几万石粮食?”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突然,他笑声一收,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指着方孝孺和齐泰的鼻子破口大骂:
“让你们两个滚回去告诉那个黄口小儿!我陈榆的爵位,是跟着皇帝,在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拿走的!”
“至于那些田和粮食,”
他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拿去便是!老子当年连命都舍得,还在乎这点东西?但想凭这点小事就削了老子的爵位,让他做梦!你们两个,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
齐泰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又出言侮辱太孙,顿时大怒,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地喝道:
“陈榆!你放肆!贪赃枉法,罪证确凿,殿下给你体面,你不要,是想满门抄斩吗?你不服也得服!这是朝廷的命令,是殿下的钧旨!”
“命令?钧旨?”
陈榆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兵器架,无数刀枪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他指着齐泰,怒吼道:
“老子跟随陛下起兵的时候,你这个酸儒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也敢在老子面前提命令?老子只认皇上的圣旨和军中的将令!”
他猛地转向方孝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你告诉太孙,老子不服!有本事,就让他带着金牌令箭来锁我!没本事,就少派你们这种东西来恶心老子!”
“侯爷!你这是要抗旨吗?”
方孝孺被他揪得几乎窒息,却依旧挣扎着说道。
“抗旨又如何!”
陈榆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将方孝孺推倒在地,对着周围早已杀气腾腾的亲兵们怒吼道:
“来人!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冲撞本侯,污蔑本侯!给我打!把他们两个打出府去!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武川侯府的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一声令下,十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围了上来。
方孝孺和齐泰虽是文官,却也有着读书人的傲骨,还想争辩几句。
但那些亲兵哪里会跟他们讲道理,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们不敢下死手,却招招都往两人身上最疼、最羞辱的地方招呼。
官帽被打飞,官袍被撕扯,两人被推搡在地,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
身为大儒的尊严,身为朝廷命官的体面,在这一刻被践踏得粉碎。
“滚出去!”
最后,方孝孺和齐泰两人,如同两条丧家之犬,被亲兵们连拖带拽,扔出了武川侯府的大门,狼狈不堪地摔在了满是尘土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