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章-比喻(2 / 2)
死寂中,所有连接在局域网内的监控屏幕,无论原来显示着什么画面,此刻都如被病毒感染般,同时闪现出同一个影像——
那是一间陈设古旧的病房,墙斑驳,铁架床锈迹斑斑,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一个穿着宽大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孩,正背对着镜头,坐在一台老式的手摇录音箱前,对着黄铜喇叭喃喃自语。
她的嘴唇不停地开合,那动作频率与沈默无数次在噩梦中看到的镜像完全一致。
但诡异的是,声轨是空白的。
画面是无声的。仿佛她的声音被整个世界吞噬了。
影像持续了十几秒,就在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帧,病床上的女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一双不似孩童般沉静的眼睛,精准地穿透了数十年的时光,直视着屏幕前的三人。
她轻轻地了三个字。
没有声音,但那嘴型清晰可辨。
“我、等、你。”
影像消失,所有屏幕归于一片漆黑。
停尸间内,那枚密封罐中的灰质团块彻底停止了跳动,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在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中,它的表面裂开了一道笔直的缝隙,露出了内部复杂的螺旋结构。
那结构盘根错节,却又遵循着某种奇异的几何规律,竟与舟很久以前在神志不清时,用血在墙上画下的那幅“双生契鸣图”完全吻合!
沈默死死盯着那道缝隙,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思维。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顾身上的伤口,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被防火封存袋包裹的证物。
那是一张在他家老宅火灾废墟中找到的、已经烧焦了一半的童年照片。
他翻过照片,背面有一行模糊的笔迹,是他用儿时稚嫩的字体写的:“姐姐,妈妈不是撞死的”。
这是他成为法医的最初动机。
此刻,他用便携放大镜凑近那行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看到了。
“姐姐”三个字,和他记忆中的笔迹完全一样。
但从“妈妈不是撞死的”开始,每一个字的下半部分,都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墨迹拖拽痕迹。
那不像是他写的。
更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他当年的手,强行接续着,写完了这后半句话。
他一直以为是姐姐的谎言和母亲的死因造就了今天的他。
可如果……连这个最初的“因”,都是被伪造的呢?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枚沉寂的灰核,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
“如果‘林秋棠’从来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那她是谁……写给这个世界的遗言?”
话音未,样本罐中,那枚裂开的灰核猛然一震。
罐内残留的神经荧光染剂像是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从灰核的缝隙中缓缓流出,在玻璃罐的内上,自动汇聚、拼凑出了一行新的字。
那幽蓝色的光芒,映在沈默失去血色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
是你写的。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苏晚萤看着沈默那张因震惊而僵住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座由逻辑和理性构筑的世界正在一寸寸崩塌。
她张了张嘴,想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她只是走上前,轻轻地,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气,叫了他的名字。
“沈默。”
那声音很轻,没有疑问,没有呼唤,只是一个陈述。
仿佛在宣读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无法更改的结局。
她我名字时,带了**。
沈默听着,没有回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感觉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正随着那枚灰核的沉寂,一同被彻底抽空了。
那是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空洞感,仿佛刚刚被他亲手从大脑里剥离出去的,不是一个诡异的肿瘤,而是他感知饥饿、疲惫与疼痛的器官本身。
他的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逻辑和一句无法反驳的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