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痴念冰消(月初求月票)(1 / 2)
“店家!店家!”粗哑的呼喊声撞在门板上。
李有才一把搡开搀扶他的家仆,那门板刚安好一半,只留了道不足两尺宽的缝。
他却不管不顾,肚子往门板上一抵,硬生生挤了进去,腰间的玉带扣刮得木棱“咯吱”响。
“老、老夫……嗝儿……”
李有才眯着眼扫过堂内,眼神飘得没个准头:“寻我兄弟杨灿吃酒,快、快带我去!”
家仆紧跟着挤进来,一把就架住了他的胳膊。
皮掌柜听那家仆报了自家老爷的名号,心里便是一紧,眼前这醉冬瓜,竟然是潘夫人的男人!
皮掌柜的顿时庆幸起来,陈家少爷来得好啊!
要不然我们东家跟潘夫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李老爷一旦起了疑心,指不定就是一场祸事。
皮掌柜的心里念头转得飞快,手上动作也没停,连忙上前搀住李有才的另一边胳膊。
皮掌柜的笑眯眯地道:“哎哟,李老爷你可算是来了!我们东家早就在后面雅间候着你了。
东家还特意吩咐,李老爷要是到了,不用通报,赶紧请过去。
来,李老爷你这有点多了,老朽搀你一把,脚底下可得留点神儿。”
李有才任由皮掌柜和家仆一左一右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后院走,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叮”作响。
雅间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房里笑语声一停,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门口望来。
就见李有才脸上挂着弥勒似的陶醉笑容,两撇弯得像钩子的胡须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翘一翘。
杨灿惊喜起身,道:“有才兄?”
“贤、贤弟,哈哈哈……”李有才伸手指着杨灿,指尖却往旁边偏了半尺。
潘晚起身迎过去,一把搀住他的胳膊,指尖却在他肋下软肉上狠狠拧了一把。
“怎地又如此贪杯?看你这颠三倒四的样子,要是摔着了可怎么是好?”
“哎,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在人前,李有才的夫纲可是大振的。
“该喝的酒,哪能不喝?那不是寒了天水商贾们的心吗?为夫这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己啊!”
他一边,一边被潘晚扶着往里走,眼神还不忘四下打量。
扫过简单的桌椅陈设,便皱起了眉头:“贤弟啊,要吃酒,怎不去我府上?这里……可比我家简陋多了。”
潘晚声音软软的:“奴家请过你兄弟了,可他听你不在家,打死也不登门。”
李有才“嗵”的一声摔坐在潘晚刚坐过的座位上,对杨灿道:“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杨灿陪笑:“是是是,大哥教训得是,是弟我考虑不周了。”
“我灿呐!”李有才仗着酒劲儿道:“咱们哥俩儿那是什么交情?你还用如此避嫌?
你,我是该信不过你呢,还是该信不过我家娘子?”
杨灿和潘晚飞快地碰了下眼神,杨灿继续点头哈腰:“是是是,是弟我多心了。”
李有才哼了一声,满意地道:“你呀,记住了,我家,就是你家!到了我家,你就是回了家。今晚喝完酒,你就跟我回家。”
潘晚趁着这功夫,朝门外飞快地使了个眼色。
守在门口的巧舌立刻端着个矮墩子进来,挨着李有才身边放下。
潘晚顺势坐下,这么一来,她便挪到了一侧桌角旁,离陈胤杰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衣袖偶尔还能蹭到陈胤杰的胳膊。
陈胤杰打从李有才进门起,就带着得体的笑脸站了起来。
可李有才像是眼里没旁人似的,一进来就跟杨灿嘻嘻哈哈地个不停,压根没往他这边瞧,仿佛他只是个摆在角的花瓶,无关紧要。
陈胤杰僵着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刚坐下的潘晚身上。
她挨着桌角坐时,胸前的衣料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饱满的弧度几乎要抵在桌角上。
陈胤杰的眼神顿时一滞,狠狠地剜了两眼,这才强行把目光转回到李有才身上,喉结悄悄地滚了一滚。
这会儿李有才迷迷瞪瞪地转过脸,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雾,扫过陈胤杰时顿了顿:“咦?这位是……”
陈胤杰立刻收敛起心思,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行礼:“李老爷,在下天水陈家,陈胤杰。”
“天水陈家?”
李有才拍了拍脑袋,酒意似乎被这一拍散了点。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笑道:“我想起来了!可巧,今晚老夫才见过令尊!
令尊的酒量着实不错,比起老夫来,也只略、略略略……嗝儿,逊一筹,哈哈!”
“你快喝口茶顺顺气吧!”
潘晚没等他把话完,就没好气地把自己的茶杯往他嘴边怼。
“看你呀,打个嗝儿都全是酒气,也不怕人家笑话!”
李有才哈哈一笑,倒很是享受娘子这种嗔怪中的温存,全未注意到陈胤杰的脸色已经变了。
今晚天水城中有头有脸的商贾全都去参加款待于阀执事李有才的酒局了,他在哪儿见到我父亲了?
等等,刚才杨东主唤他什么来着?有才兄……
陈胤杰心里“咯噔”一下,那点对潘晚的心思,如同被泼了一瓢冰雪,瞬间凉透了。
原来潘夫人的男人,竟然就是于阀的外务执事李有才!这等人物的夫人,哪是他能肖想的?
陈胤杰一阵失魂魄,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墩子往杨灿那边挪了挪。
最后干脆坐到了李有才对面,与潘晚拉开了半尺多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划清了界限。
李有才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抬手冲门外喊了声,让跟来的厮把带来的酒坛送上来。
那酒坛足有人头大,裹着一层暗红的绸布。
李有才撸起袖子,抡起巴掌“啪”地一声拍开泥封。一股醇厚绵长的酒香瞬间漫满整个房间。
“好酒!”杨灿和陈胤杰异口同声。
李有才得意笑道:“来来来,我等今日,不醉无归!”
……
代来城北阙别业的书房里,檀香如丝如缕,缠绕着满架书函。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跳动,将书架上的典籍、兵器图谱的影子,长长地投在青石地面上,与屏风上悬挂的关陇天水舆图重迭起来。
于桓虎负手立在舆图前,指尖轻轻划过图上标注的各种符号。
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有的是驿站,有的是关卡,像是索家伸来的触须,正沿着于家的地盘,一点点缠绕向西去的商道。
“索家这是想借我于家的地盘,彻底攥住西去的商路啊。”
于桓虎的声音很是冷肃,目光扫过舆图上标注的“索家商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