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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惠州从此有西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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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愤愤地说:“若是撒网捕鱼就罢了,如此抽水取鱼实为不仁!”

海会和尚摇摇头:“贫僧也是这样想。可池塘是人家的,咱们没办法。”

苏学士有血性,心又热,听了和尚这话忽然想到:“大师说这池塘是有主之物?不知是何人的,他肯不肯卖?”见海会满脸不解,忙说,“我在杭州做知府时,当地有一个西湖,水面比丰湖还大,杭州百姓都把西湖当成放生池,湖中所养金鳞多至无数,成了东南一大景致。我当时就主持过放生的法会,眼看着百姓往湖中放生数十万尾,又有高僧大德亲来主持,于宣扬释法有莫大功德。永福寺是座大禅林,大和尚若能依着杭州的办法在丰湖里建一个放生池,每年召集信众来此放生,功德无量。”

苏轼这个建议真说到海会和尚心坎儿里去了:“施主有这样的胸襟,贫僧哪能不尽力?我找人打听打听,若能办,就把放生池办起来!”

在永福寺山脚下建放生池,对庙里大有好处。可大和尚称赞苏夫子的“胸襟”,听这意思,买地筑池的钱似乎要靠苏学士贡献。眼下苏家是什么情况?哪有这笔钱!

但苏轼的话已说出口,收不回来了。只能先答应下来吧。

偏在这时,詹范提了壶酒到嘉祐寺来做客,席间对苏轼提出:想请苏家搬回合江楼去住。

苏轼刚到惠州时詹知府留他在合江楼住,是喜欢苏夫子的大名,有心和他结交。后来听说程之才来了,知道苏程两家有旧怨,怕惹事,又把苏夫子请出合江楼。如今他又来搬请,是因为程之才走后不放心,给詹范来了信,请他好生照顾苏夫子,信中恰巧提到:合江楼风景甚好,若能让苏家住于此处,感激不尽……

早前知府让苏家搬进合江楼,苏轼很知他的情,后来知府又“请”他们搬走,苏轼并没计较。现在詹知府亲自来请苏轼再搬回合江楼,苏轼却嫌麻烦,不愿意。可詹范受提刑大人所求,生怕苏轼不肯搬回,程之才听说了要误会自己,再三力邀,苏轼无奈,只得答应了。

苏家搬出嘉祐寺后没几天,海会和尚亲自找到合江楼来,告诉苏夫子:丰湖口池塘的主人找到了,经过再三商量,对方答应以五十贯卖出池塘。

五十贯钱买这么一大片水面,真不算贵。可五十贯钱对贬到惠州的苏家来说实在是笔巨款。要依苏轼的意思,硬凑也得凑出来!可朝云却有别的想法,就劝他说:“建放生池是个天大的功德,而且花费不多,大人何不与程之才和二老爷商量一下,大家共同出钱办这个事?”

建放生池是大功德,但朝云让苏轼向苏辙和程之才要钱,“做功德”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给家里减少负担。因为苏辙从元祐元年回京,前后当了八年京官,他的夫人史氏又很会过日子,如今虽然贬了官,手头比兄长富裕得多;程之才家大业大,更不用说。若这两人各自出些钱,苏学士也拿一笔钱,凑成五十贯,大家都有功德,同沾雨露,苏家也不至于因为建放生池而破产,一举两得,也是好事。

朝云是过日子的人,当然把账算得细。苏学士大大咧咧,根本想不到这些,只被朝云哄着,以为这个大功德分与兄长、弟弟,皆大欢喜。真就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苏辙,一封寄给程之才,向两位亲人各自“化缘”十五贯。

十五贯钱对苏辙、程之才不是大数目,这两笔钱不久都到了。苏学士一人出二十贯钱,虽然心疼,也还能凑合。于是拿钱买下丰湖湖口的池塘,把那条堤埂削低两尺,使之没于水下,游鱼自由出入。在岸边砌了个平台,供善男信女放生之用。

放生池已经建成,苏学士就请海会大和尚出来主持法事。为了扩大影响,海会和尚又约了丰湖对岸栖禅寺住持希固大和尚一起做法事。当时有信众数百人参与,放生几千尾。百姓们渐渐也知道了这个地方,来此放生祈福的人不少。可过了个把月,放生的事渐渐冷下来了。

这时苏轼已经不在嘉祐寺里住,放生池这里有没有人来放生,苏学士并未注意。在他想来,放生池就在永福寺外,庙里的和尚们自然会照看,至于苏轼,无非偶尔在集市上买几条活鱼,和朝云一起到这里放生而已。直到希固和尚找上门来,对他说:“施主在丰湖建放生池,好大一场功德!然而响应之人不多,咱们也该想想办法。”

建放生池,对苏轼已经很不容易,要号召信众都来放生,这事他可办不到,只得说:“我只是个犯罪的官员,不敢出来号召百姓,以免上面的人误会。”

希固和尚忙说:“贫僧并非此意。惠州百姓不愿到丰湖来放生,主要是因为丰湖狭长,这放生池在湖口上,已经钻进山肚子里去了,放生的人来去极不方便。而且丰湖这个‘不方便’已经多年,地方绅士也找官府商量过,想拨一笔钱,在湖两岸修一道堤,建一座桥,使百姓能在丰湖上任意来去。可几十年也拿不到修堤的钱。大人和知府是朋友,能否帮着说说话?”

丰湖上修堤建桥方便百姓,确实是大好事。可苏轼和惠州知府詹范并没有这么熟,不禁十分为难。半天才问:“修堤修桥一共要用多少钱?”

希固说:“丰湖不深,堤、桥都好修,贫僧估计有三千贯就够了。”

当询问修堤费用的时候苏轼已经想起一件事来。听说要用三千贯,就点头道:“大师稍坐,我去去就来。”出去片刻,拿着一条腰带回来,送到希固面前,“这是当年我任礼部尚书时陛下钦赐的,如今我犯罪在此,不敢佩戴,若能将其售出,或许能值几百贯。”

见了这条犀带希固和尚十分惊讶,连连道谢,捧着犀带告辞而去。一个月后又来拜访,告诉苏轼:犀带被富商购去,得钱一千贯!

——东坡居士就是这么个怪人,一千贯的犀带捐出去修桥,自己在家啃羊骨头!

听说犀带卖了大价钱,已经够修半个堤了,苏轼也很高兴,就去找了知府詹范和永福寺的海会和尚,想请知府大人挑头、两位大和尚出力,在惠州尽力筹款把堤、桥修起来。一时高兴,又给弟弟苏辙写了封信,请苏辙看着帮点儿忙。

然而苏学士万万想不到,苏辙得信后很快派人送来黄金五十两,可换钱一千贯。

苏辙捐出的金子是做尚书右丞时哲宗皇帝赏赐给他的。但这个皇帝令人失望至极,苏辙对“赏赐”之物也没兴趣。自己拿着挥霍没意思,不如捐出来给老百姓办点实事,也算给哲宗皇帝祈福吧。

虽然以哲宗的品性,祈福也没用……

两位被贬官的苏学士,转眼功夫竟为惠州人凑出两千贯钱来!这一下惠州全城轰动,凡有钱有力的官绅商贾纷纷出来捐款,所得款项大大超过预期。于是知府詹范领头,由栖禅寺方丈希固和尚设计,在丰湖上修起一道长堤,起于平湖门,止于狮山脚下,长达数里。堤上用铁力木建起一座木桥。这铁力木当地人俗称为“石盐木”,色如黑灰,沉似生铁,水不能浸,蚁不能蛀,是上等木料,别处未必见得到。如今惠州人竟用如此好木料建起一座漂亮的新桥,当能保得百年不坏。于是詹知府为其命名为“西新桥”。所筑长堤,惠州百姓都唤作“苏堤”。

苏轼在丰湖建放生池只是一时善举,并没想到因为放生池又引出一堤一桥。到今天,当年用铁力木修的旧桥早不见了,后人却在原地修起一座石拱桥,仍叫“西新桥”。那道“苏堤”也几经修整,一如往昔,因为有一道“苏堤”,惠州人渐渐把丰湖称为“西湖”,引以为傲,认为惠州西湖比杭州西湖不差分毫。

苏学士和朝云一起建成的放生池也一直保存下来。直到今天,惠州百姓仍然在这里放生不止,九百年间,不知做了多少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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