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薄雪·腊味萝卜糕的咸鲜与老照片的边角（1 / 2）
裕丰村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清晨推开裕丰坊的木门时，天地间已经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青石板路上的霜花凝成了细碎的雪粒，踩上去咯吱作响，空气里满是清冽的冷意。
林晚星拢了拢厚棉袄的领子，哈出一口白气，目光落在案板上的半截白萝卜和一筐腊味上，眼底泛起笑意。“昨儿和张婶预定的腊味送来了，正好做腊味萝卜糕。天冷的时候，蒸上一笼，暖乎乎的，香得人能多吃两碗饭。”
谢景渊端着一锅温热的米浆走出来，闻言笑着点头，伸手替她拂去发梢沾的雪沫：“都备好了，粘米粉和澄粉按比例混过了，腊肠腊肉也蒸好切丁了。就等你这个‘总厨’发话开工。”
他话音刚落，里屋传来一阵轻响，陈叔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这些天他总是早出晚归，说是去村里老伙计家串门，可眉眼间的疲惫却越来越重，唯有攥着云纹玉佩的手，依旧紧得发白。看到案板上的材料，陈叔浑浊的眼睛亮了亮，缓步走过来：“腊味萝卜糕，当年也是裕丰坊的招牌点心。太掌柜说，这糕要做得好，得用冬雪天的白萝卜，汁水足，甜味浓，配上陈年腊味，才叫绝配。”
林晚星心里一动，拿起那根白萝卜掂了掂。雪天的萝卜果然沉甸甸的，表皮带着一层薄霜，看着就清甜脆嫩。“陈叔，您还记得具体的做法吗？我只记得要放粘米粉，别的细节就模糊了。”
“当然记得。”陈叔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些，“粘米粉和澄粉的比例是关键，还有腊味，得先蒸透去油，不然吃着腻。”
正说着，小满顶着一头雪花跑了进来，书包上沾着雪粒，一进门就嚷嚷：“晚星姐！渊哥！外面下雪啦！我娘让我送些腊肉过来，说你们做萝卜糕正好用得上！”他把手里的布袋往案板上一放，凑过去闻了闻米浆的香味，“哇，好香啊！什么时候能蒸好？我要吃三大块！”
林晚星笑着捏了捏他冻红的鼻尖：“别急，等把萝卜丝炒软，和米浆腊味拌在一起，蒸上一小时才能好。”
说话间，张茂山推着一辆小推车过来了，车上放着一个崭新的大蒸笼，笼屉上还刻着细密的花纹。“听说你们要蒸萝卜糕，我连夜赶了个大蒸笼。这笼屉透气，蒸出来的糕不粘不烂，口感正好。”
谢景渊连忙道谢，接过蒸笼安置在灶台的大锅上。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水很快冒着热气，暖融融的气息弥漫开来，驱散了雪天的寒意。
林晚星挽起袖子开始处理材料。先把白萝卜去皮，用擦丝器擦成细丝，撒上少许盐腌制十分钟，逼出多余的水分。谢景渊则在一旁切腊味，蒸好的腊肠腊肉油光发亮，切成小丁后，浓郁的咸香扑面而来，引得小满在一旁直咽口水。
“萝卜丝的水分一定要挤干。”陈叔在一旁提醒，“不然米浆会太稀，蒸出来的糕不成形，软塌塌的。”
林晚星点头，用纱布包住腌好的萝卜丝，用力挤出水分。挤干的萝卜丝依旧莹白，看着就清爽。她把萝卜丝放进热锅里翻炒，不用放油，只炒到微微变软，盛出来备用。
接着是调米浆。谢景渊把粘米粉和澄粉倒入大盆，加入温热的清水，搅拌成细腻无颗粒的米浆，又加入少许盐、白糖和胡椒粉调味。林晚星把炒好的萝卜丝、腊味丁倒进米浆里，搅拌均匀，米浆瞬间染上了腊味的油亮色泽，香气更浓了。
“倒笼屉里蒸之前，要在笼屉底部刷一层油，垫上蒸笼纸。”陈叔手把手指导，“倒进去后要抹平表面，撒上些葱花和芝麻，蒸出来好看又香。”
林晚星依言照做，把调好的米浆糊倒进刷了油的笼屉里，用刮板抹平表面，撒上翠绿的葱花和黑白相间的芝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谢景渊把笼屉放进大锅，盖上盖子，大火烧开后转中火，开始计时。
炉火熊熊，锅里的水蒸气袅袅升起，透过笼屉的缝隙，腊味和萝卜的香气渐渐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铺子，又顺着门缝飘到街上，引得路过的村民纷纷驻足。
“这是什么香味啊？太香了！”
“是裕丰坊传出来的吧？雪天里闻着这味儿，肚子都叫了！”
不一会儿，铺子里就挤满了人。王婶拎着一篮鸡蛋进来，笑着说：“晚星妹子，我家鸡蛋刚下的，送些给你，下次做鸡蛋糕用。这萝卜糕的香味，隔着两条街都闻到了！”
林晚星连忙道谢，招呼大家坐下喝茶。谢景渊则守在灶台边，时不时掀开笼屉看看火候，眉眼间满是专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蒸笼里的香气越来越浓。终于，一小时到了。谢景渊关了火，小心翼翼地掀开笼盖，一股浓郁的咸香扑面而来。笼屉里的萝卜糕色泽金黄，表面点缀着葱花和芝麻，看着就诱人。
他用筷子戳了戳，糕体紧实有弹性，不粘筷子，显然已经熟透了。谢景渊把蒸笼端下来，放在案板上晾凉，然后用刀切成小块，装盘递给大家。
小满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吹了吹就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却还是含糊地喊：“好吃！太好吃了！腊味好香，萝卜好甜！”
王婶也尝了一块，竖起大拇指：“这口感绝了！软糯又有嚼劲，一点都不腻。比城里茶楼卖的还好吃！”
村民们纷纷称赞，一盘萝卜糕很快就被抢光了。林晚星看着大家吃得开心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也被这香气驱散了不少。
陈叔拿起一块萝卜糕，慢慢咀嚼着，眼神里满是怀念。他吃着吃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进里屋，翻出一个旧木盒。木盒里放着一叠泛黄的老照片，是当年裕丰坊鼎盛时期的样子。太爷爷太奶奶站在铺子门口，笑容和蔼，旁边站着几个伙计，意气风发。
陈叔翻着照片，突然停住了，目光死死盯着一张照片的边角。照片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的伙计，手里拿着一个油端子铁勺，勺柄上的“裕”字清晰可见。而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玉佩，玉佩的纹路，竟然和陈叔手里的云纹玉佩一模一样！
陈叔的手猛地一抖，照片差点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那个伙计的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里喃喃自语：“是他……真的是他……当年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
林晚星和谢景渊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走过去。看到照片上的伙计，林晚星疑惑地问：“陈叔，这个人是谁啊？”
陈叔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说：“他叫阿武，是当年太爷爷最信任的伙计。也是……当年唯一一个知道裕丰坊所有秘方的外人。后来裕丰坊出事，他就消失了，再也没有音讯……”
谢景渊眉头紧锁，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他手腕上的玉佩……和您的一模一样？”
“是一对。”陈叔声音低沉，“这对玉佩是太爷爷给我们的，我和阿武一人一块。他当年走的时候，说要出去闯荡，没想到……”
他话没说完，突然听到铺子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林晚星走到门口一看，脸色瞬间变了——那辆陌生的面包车，竟然又停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而且这一次，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木盒。
雪越下越大，寒风卷着雪花，吹得铺子的木门哐哐作响。那个男人站在雪地里，目光直直地看向裕丰坊，眼神晦暗不明。
陈叔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手里的照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嘴里反复念着：“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而那盘还冒着热气的腊味萝卜糕，在风雪的映衬下，香气渐渐淡去，只剩下满室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