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暖冬絮语(1 / 2)
春节的序曲在除夕夜的喧闹和温馨中奏响,随后几日,便进入了舒缓而惬意的乐章。由于吴普同和马雪艳尚未正式结婚,按照老理儿,李秀云很周到地没有安排他们去走亲戚串门,免得双方尴尬,也避免了村里人可能有的闲言碎语。这反倒让两人得以卸下所有外在的应酬,彻底沉浸在属于他们和这个小家庭的、慢节奏的春节假期里。
不用早早起床赶车,不用面对机器轰鸣,也不用计较上班时间。吴普同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像一块被拧得太紧、终于松弛下来的海绵,贪婪地汲取着这份难得的慵懒和安宁。
每天,他们总是醒得很晚。冬日的阳光透过贴着鲜艳窗花的玻璃,在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两人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谁也不愿意先起来。窗外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邻居家孩子的嬉闹声、或是母亲李秀云在院子里扫雪的沙沙声,都成了催眠的伴奏。
马雪艳像只慵懒的猫,蜷在吴普同身边,头发散在枕头上,带着淡淡的清香。他们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迷糊。聊厂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聊对未来模糊的憧憬,甚至什么都不聊,只是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这份无需言语的亲密和依靠。被窝里的温暖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将外面世界的寒冷和现实的压力都隔绝开来。
直到李秀云在门外轻声呼唤:“普同,雪艳,饭好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两人才会相视一笑,磨磨蹭蹭地开始穿衣服。起床后,也无非是帮着做一些极其简单的家务——马雪艳抢着去刷碗,吴普同则去院子里把水缸挑满,或者帮着父亲吴建军归置一下农具。这些轻省活儿,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一种融入家庭生活的姿态。
而一天中最令人期待的,无疑是那丰盛的一日三餐。农村过年的吃食,带着一种粗犷而实在的丰盛。年前就煮好的大块猪肉、灌好的肉肠、炸好的丸子和鱼,每顿都会切上一大盘。李秀云更是变着花样地炒菜、炖菜,蒸馒头、蒸年糕,恨不得把积攒了一年的好东西都在这几天端上桌。炕桌总是被摆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雪艳,多吃点,你看你瘦的。”李秀云不停地给马雪艳夹菜,眼里满是慈爱。
“阿姨,够了够了,碗里都放不下了。”马雪艳笑着推辞,心里却暖洋洋的。
吴建军话不多,但每次都会把好菜往马雪艳和吴普同那边推。吴小梅也变得活泼了些,会小声地和马雪艳说几句话,脸上带着依赖的笑容。吴家宝依旧是埋头苦干,偶尔插一两句话,家里的气氛是其乐融融。
这种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日子,过得飞快。仿佛昨天才刚踏进家门,转眼就到了大年初四。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离别意味。
早上,李秀云早早起来,煮好了饺子,按老话说是“滚蛋饺子”,寓意出门顺利。吃饭时,气氛不像前几天那么轻松了。李秀云不停地叮嘱吴普同:“回去上班注意安全,跟同事处好关系,别累着。”又对马雪艳说:“雪艳,有空常来,这就是你的家。”
马雪艳眼眶有些发红,用力点头:“阿姨,我知道,您和叔叔也多保重身体。”
吴建军默默地把两人的行李搬上借来的三轮车,坚持要蹬着车送他们到村口等班车。寒风依旧凛冽,但阳光很好,照在雪后的田野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村口,班车摇晃着到来,吴普同和马雪艳上了车,隔着车窗用力挥手,直到父母和村庄的影子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一路辗转,再次换乘,当班车驶入景县地界,窗外的景致又与吴普同家乡有所不同,地势似乎更平坦一些。到达吴桥镇,又换上那种熟悉的小面包,颠簸着驶向马雪艳家所在的村子。
马雪艳的母亲早就等在村口了,看到女儿和吴普同回来,脸上笑开了花,连忙迎上来。“回来了!路上冷吧?快进屋!”马母比李秀云看起来更瘦削一些,脸上刻着更多岁月的风霜,但眼神同样慈祥而温暖。她看着吴普同,目光里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接纳。
“阿姨,过年好!”吴普同连忙问候。
“哎,好,好!快进屋暖和!”马母笑着应道,引着两人往家走。
马雪艳家的院子比吴普同家稍小一些,同样是普通的北方农家院落,但收拾得十分整洁。今年与往年不同,院子里除了马雪艳母女,还多了一个人——马雪艳在杭州读博士的哥哥,马骏,也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