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天枢对质(1 / 2)
天枢阁,并非寻常殿宇,而是悬浮于玄云宗核心区域、隐于重重空间折叠禁制中的一处独立小界。其外观只是一座古朴的九层八角青铜塔楼,通体遍布繁复的星辰、云纹、山河浮雕,散发着古老、沧桑、至高无上的威严气息。这里是玄云宗真正的权力核心,唯有宗主、太上长老,以及涉及宗门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时,才会召集相关长老、核心弟子于此。寻常弟子,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踏入半步。
石岳跟随墨渊长老,穿过层层禁制,踏入天枢阁一层。阁内空间远比外界所见广阔,穹顶高悬,有周天星辰虚影流转,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星辰,仿佛置身于无垠星空之下。正前方,九级玉阶之上,摆放着数张古朴的石椅。此刻,已有数人端坐其上。
正中主位,端坐着宗主云崖真人,一袭紫金道袍,面容平静,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能容纳万物,又似乎能洞悉一切。在他左侧,是须发皆白、身形佝偻、但双目清澈如婴儿的“玄机”太上长老,此刻正微阖双目,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什么。右侧,则是一位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鹰隼的紫袍老妪,正是太上长老“碧澜”,执掌宗门情报暗卫,此刻她目光如刀,正落在刚刚踏入的石岳身上。
除了这三位宗门最高层,玉阶之下两侧,还分别站立着数人。左侧,是墨渊长老,以及丹鼎峰、神兵峰等几位与云渊峰交好、或持中立态度的长老。右侧,则是执法殿副殿主鹰无涯,天剑峰长老赵无极,以及两位石岳不认识、但气息沉凝、显然地位不低的长老,此刻皆面色冷峻,目光不善地看向石岳。
大殿中央,还站着几人。其中就有面色苍白、气息虚浮、眼神怨毒的赵天风,以及另外几名身上带伤、似乎是在秘境中与石岳有过冲突的弟子,包括那名彩衣女子柳媚,壮汉熊霸。他们显然是作为“苦主”或“证人”被召来。
石岳踏入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有审视,有探究,有担忧,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冰冷。
“弟子石岳,拜见宗主,拜见各位太上长老,各位长老。”石岳神色平静,上前几步,对着玉阶上方,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嗯,免礼。”云崖真人微微颔首,目光在石岳身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似乎对石岳的气息变化有所感应,“石岳,今日召你前来,是因秘境异变,牵扯重大。有关你在秘境中的作为,以及各方对你的指控,需在此当面对质,理清真相。你有何话,可直言。”
“是,宗主。”石岳应道。
“哼,石岳,你可知罪?!”石岳话音刚落,右侧的赵无极长老便厉声喝道,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森然杀气,“你于秘境之中,无故重创我孙天风,损其道基,更与同门周横执事冲突,致其重伤,此乃残害同门,罪不容赦!此为其一!其二,你触发玄元古碑禁制,导致秘境核心动荡,灵气暴乱,致使众多弟子受伤,甚至可能动摇秘境根本,此乃祸乱宗门根基,罪加一等!其三,你积分异常,令牌异变,疑是动用邪法舞弊,所得传承,更是来路不明,有勾结外邪、图谋不轨之嫌!数罪并罚,理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以正门规!”
赵无极声若洪钟,言辞激烈,将一顶顶大帽子狠狠扣在石岳头上,杀气腾腾。
“赵长老此言差矣。”墨渊长老立刻出言反驳,声音沉稳有力,“秘境之中,生死搏杀,各凭本事。赵天风、周横等人主动挑衅石岳,欲行不轨,石岳被迫自卫,何来无故重创之说?至于秘境异变,古碑传承,乃祖师所留机缘,有缘者得之。石岳触发传承,乃是其造化,与秘境动荡虽有联系,但孰因孰果,尚未可知,岂能将祸乱根基之罪强加于他?至于积分、传承,皆由古碑评定赐予,何来舞弊邪法?赵长老无凭无据,空口污蔑,未免有失身份!”
“墨渊!你休要强词夺理,包庇门下!”鹰无涯阴恻恻地开口,目光如毒蛇般盯着石岳,“石岳入秘境不过数日,积分便远超常人,令牌更是发生异变,此等异常,岂是‘造化’二字能皆释?分明是用了某种邪门手段,干扰了秘境规则!况且,据本殿调查,石岳自入内门以来,修为进境诡异,战力远超同阶,所修功法、所用灵力,皆与常人有异,疑似与某些阴邪传承有关。此次秘境异变,核心处有阴邪气息残留,与他身上气息,隐隐有几分相似!本殿有理由怀疑,石岳与那引动秘境异变的阴邪源头,有脱不开的干系!必须严加审问,搜查其神魂记忆,查明真相!”
“鹰无涯!你敢!”墨渊长老须发皆张,怒目而视,“搜魂之术,有伤天和,损人道基,非十恶不赦之大罪,不得擅用!你无确凿证据,仅凭臆测,便欲对宗门有功弟子动用此等酷刑,是何居心?!莫非是想屈打成招,谋夺弟子机缘?!”
“好了,都住口。”云崖真人眉头微蹙,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双方的争执。他看向石岳,缓缓道:“石岳,对于赵长老、鹰执事的指控,你有何话说?将你在秘境中的经历,尤其是触发古碑传承前后之事,详细道来。记祖,不得有丝毫隐瞒。”
大殿之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石岳身上。赵无极、鹰无涯等人眼神冰冷,等着石岳辩解,然后找出破绽,一举钉死。墨渊长老等人,则眼中带着鼓励和一丝紧张。而玉阶之上的玄机、碧澜两位太上长老,也微微睁开了眼,静静看着。
石岳深吸一口气,心知此刻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他早已与墨渊长老商议过说辞,此刻不慌不忙,将从进入秘境,到遭遇赵天风、周横等人挑衅、反击,再到发现玄元古碑,尝试参悟,最后触发古碑禁制,进入传承空间,经历“玄元”道韵感悟,以及最后那道诡异“裂隙”出现,他被迫出手,以自身剑意、功法将其暂时封堵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只是,关于混沌碎片、骨纹、以及“虚”之裂隙的具体细节,他做了模糊处理,只说动用了一件偶然所得的、对阴邪之气有克制之力的护身宝物,结合自身剑意,勉强封住了那裂隙,之后便因力竭昏迷,醒来后已在古碑之外,获得了传承积分奖励。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既说明了与赵天风、周横冲突的前因后果,是对方挑衅在先,自己被迫自卫;也解释了触发古碑传承,是机缘巧合,感悟所致;更点出了秘境异变的根源,是那古碑下自行出现的、充满阴邪腐蚀之力的“裂隙”,他反而是出手封堵、化解危机的有功之人!至于积分异常、令牌异变,自然是古碑传承的奖励。
这一番话说下来,合情合理,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和“有功者”的位置上。赵天风、周横等人,则成了主动挑衅、实力不济的反面典型。而秘境异变,也与他无关,反而是他力挽狂澜。
“胡说八道!”赵天风听得脸色铁青,忍不住跳出来叫道,“祖父,诸位长老,他分明是信口雌黄!那古碑传承,何等艰难,岂是他一个灵溪境五重能轻易触发?定是用了邪法!那裂隙,也定然是他触发禁制引来!他是灾星!”
“不错!石岳,你休要颠倒黑白!”周横也强撑伤势,嘶声道,“你身上那诡异灵力,能克制、消融他人灵力,绝非正道!还有你那护身宝物,从何而来?为何能克制那等阴邪裂隙?恐怕,你本身便与那阴邪之源,有不可告人的联系!”
“够了。”云崖真人再次开口,制止了争吵。他看向一直沉默的玄机太上长老:“玄机师伯,您精通天机推演,阵道禁制,对此事,有何看法?”
玄机太上长老缓缓睁开眼,那清澈如同婴儿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他目光落在石岳身上,又扫过赵天风、周横等人,最后,缓缓开口道:“此子所言,关于古碑传承、裂隙封堵,与老夫先前以‘周天神算’推演秘境变故因果,所得天机碎片,大体吻合。秘境异变根源,确在古碑之下,有一股沉寂万古的阴蚀之力,因某种‘引子’而短暂爆发,形成裂隙。此子身上,确有与那阴蚀之力相克之气息,也确有封堵之功。至于其触发古碑传承,虽有机缘巧合,却也与其自身‘道缘’、‘根骨’有关,非单纯邪法可为。”
玄机长老此言一出,赵无极、鹰无涯等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玄机长老地位尊崇,其天机推演之术,宗门独步,他的话,几乎等于为石岳的“无辜”与“有功”做了背书。
“但是,”玄机长老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石岳身上,变得深邃无比,“此子身上,因果纠缠,迷雾重重。其所得‘护身宝物’,其修炼功法,其‘根骨’本源,皆与上古某些禁忌存在,隐隐牵连。此次秘境异变,虽非他主动引发,但他……或许是那‘引子’之一。是福是祸,尚难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