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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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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架着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撞”向了那片被巨石和泥土掩埋了近半的漆黑洞口。

没有预想中的阻碍,就在我们靠近的瞬间,那看似坚实的坍塌物表面,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股微弱但纯粹的空间波动将我们包裹。

是花果山自身残存的禁制,或者说,是齐天这位昔日主人归来的气息,自动开启了这条通往过去的路径。

眼前一暗,随即又亮了起来。

并非自然的光线,而是齐天随手一挥,几团温暖却不刺眼的金色光球便悬浮在我们四周,驱散了洞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阴冷,将这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惨烈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眼前。

光线所及之处,依旧是……白骨。

与外面山顶相对“集中”的骨骸不同,洞内的景象更为破碎,更为凌乱。骸骨不再完整,更多的是碎片,是粉末,与倒塌的石柱、碎裂的石桌石椅、以及各种早已腐朽或锈蚀的兵器、器皿残骸混杂在一起,铺满了脚下每一寸地面。

我们几乎是踩在骨头上往前走。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咔嚓”、“噗嗤”的声响,那是骨头在脚下碎裂、化作齑粉的声音。这声音连绵不绝,像恶毒的诅咒,又像无声的哭泣,钻进耳朵,敲打在心上。

越往里走,我的心就越沉。

从这些骸骨散落的姿态和位置,依稀能分辨出,有些是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想寻求最后的庇护;有些是扑倒在通往内洞的通道口,仿佛在试图阻拦什么;更多的是保持着向前扑击或格挡的姿态,与那些同样锈蚀断裂的兵器倒在一起。

可以想象,当年那场背叛降临得有多么突然和残酷。

这些忠诚的猴族子民,在自家大王不在的时候,迎来了他们曾经敬若神明的“大圣”兄弟。他们或许最初是欣喜,是疑惑,但很快,就化为了惊恐和绝望。

刀剑加身,神通碾压。

他们到死可能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大王的兄弟们,会对他们举起屠刀?为什么往日的欢声笑语,会变成今日的血流成河?他们的大王,那个顶天立地、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救他们?

或许,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除了恐惧和不解,还有一丝……对被他们视若神明的、却未能保护他们的大王的……怨怼?

一想到此,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愤怒,混杂着对齐天无边的心疼,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我对蛟魔王、禺狨王那些叛徒的恨意,达到了顶点。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径,比天庭正面的镇压,更加令人不齿,更加恶毒千万倍!

我侧头看向齐天。

他此刻,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负面情绪。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介绍自家宝贝的笑容。

“看!小子!”

他伸手指着洞壁一侧,那里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蒙着厚厚灰尘的夜明珠,旁边还挂着一副巨大的、不知名猛兽的头骨,只是那头骨如今只剩下半边,另外半边像是被什么利刃整齐地削掉了,断面焦黑。

“这是俺老孙当年宰了为祸一方的黑风怪,那家伙皮糙肉厚,费了俺老孙好一番手脚!这头骨是他身上最硬的一块,俺老孙瞧着威风,就挂这儿了!怎么样,气派吧?”

他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欢快,仿佛我们不是走在同族的尸骨之上,而是来参观他精心布置的洞府。

我没说话,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残破的头骨,那蒙尘的明珠,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无情和那场劫难的彻底。

他又指向另一处,那里有一个倒塌的石架,上面散落着一些碎裂的玉瓶和陶罐,地上还洒落着一些早已干涸变色、看不出原貌的污渍。

“瞧见没?这儿以前是放酒的地方!都是各路妖王、龙王送来的好酒!嘿嘿,那帮家伙,以前见了俺老孙,哪个不是点头哈腰,上赶着巴结!”

他喋喋不休,像个热情过度的主人,不断地向我介绍着:

“那块石屏风,看见没?虽然现在裂成了八瓣,当初可是青丘狐族送的,上面刻着俺老孙第一次打上天宫的景象呢!啧啧,可惜了……”

“那边,对,就是那堆烂木头,以前是俺老孙的休闲座!东海沉香木!坐着可舒服了!现在……嘿……”

“还有顶上,以前挂着好多藤蔓,结着会发光的果子,晚上不用点灯,亮堂堂的……”

他的话语密集而快速,肢体动作也丰富起来,时而挥舞手臂,时而指点江山,试图用语言重新构建出往昔的繁华与热闹。

然而,他介绍的所有物件,无一例外,都是残破的,毁坏的,蒙尘的,或者干脆只剩下一堆依稀可辨的残骸。烧焦的痕迹,利器劈砍的缺口,巨大力量冲击造成的粉碎……这些痕迹,与他口中那“威风”、“气派”、“舒服”的描述,形成了无比尖锐、无比刺耳的对比。

他仿佛看不见那些遍布视野的白骨,看不见那些触目惊心的破坏痕迹,只是固执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向我这个“家人”,展示着他记忆里那个最好的“家”。

我的目光,几次不经意地扫过他的侧脸。

在那强装的、眉飞色舞的兴奋之下,在他那刻意提高的声调掩盖中,我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那金色的、因为“回光返照”而异常明亮的眼窝深处,有那么一丝极力压抑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滢光。

那是水光。

是哪怕用再大的力气去笑,去说,去掩饰,也无法完全逼退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悲恸。

但我没有戳破。

我不能。

他需要这场表演,需要这个梦。哪怕这个梦是建立在如此残酷的现实之上,哪怕这个梦里每一寸都浸透着同族的鲜血。

这是他最后的精神寄托,是他在这人间,最后能抓住的、与“家”有关的一点点温暖幻影。

我就这样,沉默地,被他架着,一步一步,踩在咯吱作响的骨粉和碎石上,听着他近乎聒噪的介绍,配合着他,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这条路,仿佛格外漫长。

周围的景象,像是一幅幅定格的地狱画卷,不断冲击着我的感官。

而齐天那强装欢快的声音,则像是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来回切割。

我几乎能感受到他那看似坚实的臂膀下,灵魂正在如何地颤抖、泣血。

我终于,切切实实地明白了。

明白了他那看似玩世不恭、痞气十足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多么巨大的苦楚,多么深沉的恨意。

这种仇恨,这种痛苦,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界限。它不是那种可以被时间冲淡,或者被别人几句安慰就能暂时放下的情绪。它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诅咒,是日夜焚烧五脏六腑的毒火。

如果换做是我,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恐怕也会像他一样,不顾一切,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去找杨戬算账。这已经不是理智可以约束的行为,这是一种本能,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唯一能证明自己还“存在”的方式。

他的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此刻,就在他身边,清晰地感知着那沉重到足以压垮星辰的分量。

我的牙关,又不自觉地紧紧咬住,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那是之前内腑受创留下的,也是我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而咬破了自己口腔内壁。

杨戬!!!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

他所做的一切,所谓的“实验”,所谓的“控制”,所带来的伤害,远不止于肉体和力量上的剥夺,更是对这种最纯粹的情感和羁绊的、最残忍的践踏!

就在这无尽的悲愤和心碎中,我们终于穿过了曲折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异常开阔的空间。

这里,应该就是水帘洞的核心——大厅。

光线在这里似乎都显得空旷了些。大厅极为宽广,穹顶高耸,隐约能看到一些钟乳石般的天然结构,但大多也都断裂、倒塌了。四周的石壁上,原本似乎有着大量的壁画和雕刻,如今也只剩下斑驳的痕迹和深深的凿砍、火烧的印记。

大厅中央,原本应该摆放着议事或聚会的石桌石椅,如今也只剩下一堆巨大的乱石,以及从乱石缝隙中伸出的、无数惨白的臂骨和腿骨。

这里,同样是尸骨遍地,杂乱无章。

但比起通道,这里的骸骨似乎更多集中在中央区域,仿佛当年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最为激烈的、也是最后的抵抗。

齐天那喋喋不休的介绍声,戛然而止。

他就这样架着我,停在了大厅的入口处,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他脸上那强装出来的、亢奋的笑容,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只有那双金色的眸子,像是两台最精密的扫描仪器,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这偌大的、死寂的、布满创伤的大厅。

他不再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

目光掠过那堆积如山的乱石,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曾经摆放在那里的、象征着兄弟情义和山寨秩序的桌椅。

目光掠过四周斑驳的墙壁,仿佛能看到上面曾经绘制着的、记录着一次次胜利和欢庆场面的鲜艳壁画。

目光掠过穹顶,仿佛能听到那里曾经回荡着的、猴子猴孙们无忧无虑的嬉闹声、划拳声、吹嘘自己大王伟绩的喧哗声。

他的身体,不再有那些夸张的肢体动作,变得异常安静。

只有架着我的那条手臂,肌肉在不自觉地微微绷紧,显露出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他在想象。

想象着这里曾经的模样。

那该是多么热闹?觥筹交错,声震屋瓦,群妖来朝,万猴欢腾。

那该是多么快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法无天,逍遥自在。

那该是多么无忧无虑?仿佛天地之间,再无束缚,再无烦恼,只有永恒的、属于花果山的、属于齐天大圣的狂欢。

我看着他专注而空茫的侧影,试图跟随他的思绪,去构想那片我从未见过的繁华盛景。

但我想象不出。

眼前的惨状,那无处不在的白骨,那触目惊心的破坏痕迹,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死死挡住了所有关于“美好”的联想。

我能构想的,只有繁华落尽后的死寂,只有欢声笑语被惨叫声取代的恐怖,只有忠诚和信任被背叛的刀刃彻底撕碎的绝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们两人,像两尊沉默的雕像,立在曾经的乐园、如今的坟场入口。

许久,许久。

久到我几乎以为齐天是不是站着睡着了,或者那“回光返照”的效力已经过去。

他才极其缓慢地,几不可闻地,呼出了一口绵长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释然般的气息。

他……回过神来了。

从那个由记忆碎片和强烈执念构筑的、短暂而虚假的过去中,回到了这冰冷刺骨的现实。

他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下,脸上又努力扯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像是刻在石膏上,僵硬而脆弱。

“怎么样,小子?”

他开口,声音刻意拔高,试图找回刚才那种“介绍自家宝贝”的调调,但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地方……不赖吧?牛逼吧!大气吧!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又像是在对抗这四周无声的压力。

“俺老孙就是喜欢气派的东西!你看看,自从你当初从山南省那破林子里把俺老孙弄出去,就跟你挤在那屁大点的咨询室里!又小又麻烦!转个身都怕碰着东西!”

他开始“数落”起来,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仿佛在历数我的“罪状”,“天天还得听黑疫使那秃驴放些鬼哭狼嚎、折磨至极的音乐!饭菜也就是勉强糊口,清汤寡水的,连点像样的油腥都少见,更别提什么龙肝凤髓、珍馐美味了!”

他越说越“来劲”,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逃避眼前现实的宣泄口:

“虽说后来搬到了陈九那小子安排的小院子,地方是大了点,可之前受的罪可不能忘了!俺老孙跟着你们,可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他说完,自己先嘿嘿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撞在冰冷的石壁和累累白骨上,显得格外空洞和刺耳。他笑骂了一句:“狗日的小子,抠抠搜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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