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廷杖后的矛盾（2 / 2）

人家君臣之间，哪怕有分歧，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做“刀”的人，能够掺和的。这就好像“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现在不办李斌的请托，好像是在维护嘉靖的权威。但只要嘉靖被李斌说服，觉得李斌的想法才是对的，那他这个“从中作梗”的千户，可就得倒霉了！

这种认知，在十天后，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略过这第一次集体廷杖后，诸位受刑官员对李斌送来的伤药，感激涕零不表。

杨慎，作为这次左顺门案的首犯，便是嘉靖和张佐，都无意取其性命，但为了“震慑宵小”，杨慎此番也被打得极重。

整整十天，他都趴在李斌命人找来的简陋木板床榻上，完全无法站起。

此时的局面，陷入了一个诡异的矛盾当中：

嘉靖无意取杨慎的性命，是顾虑政治影响。再怎么说，两朝首辅杨廷和才刚致仕...

这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给人儿子打死...

这对嘉靖的政治形象，可谓是毁灭性打击。真要这么做了，以后谁还敢为你嘉靖举大旗？嫌自己儿子多了，得物理消化消化？

但同样，作为左顺门案的首犯，带头逼宫，行这宫廷政变之举的杨慎。他嘉靖也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然那又是对自身权威的重创。

当“犯罪”的成本过低时，出乱子便会成为必然。

嘉靖很为难。

杨慎同样，很为难。

从十五日迈过金水桥的那一刻，他便选择了自己的立场。这种立场一旦选定，便不容更变。

立场不变，他依然还是那个“杨党的后起之秀、领袖预备”。便是终生仕途断绝，但凭借着这一派系人脉的残留，他杨慎、他杨家的未来才能更有保障。

只要他不被这个派系排斥，哪怕所有人都明白，他已经不可能成为未来的“领袖”。但却可以通过他，串联其他在职同僚...

他杨慎的身上，依然存在着极高的政治价值。

若是他忽然改口，否定“议礼派”坚持的一切。

不提“叛徒”这种虚名，单纯从现实功利的角度看：如礼部尚书汪俊等人，以“议礼”的名义，争权柄。

想让他们放弃争权，不可能。而“议礼”，又是他们合法争权的“武器”。

无论是谁，否认“议礼”的必要性和正确性，那无疑是在夺他们的“器”，断他们的“利”。

只要他们还想争，那他们就必须将否定这一合法性的人，视为仇寇。

哪怕实际上，他们不仇视“改口的杨慎”，也必然会避嫌，会公开发声，与其划清界限。

这样一来，他杨慎便是在这左顺门中，活了下来。

他也将失去所有的“利他价值”，而那样的日子，对出身高门的杨慎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所以，为了确保自身价值的存续。

便是被打了个半死，他杨慎也不得不继续在狱中，发表着他的“暴论”，大声谴责嘉靖此举...

祸乱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