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下定决心（1 / 2）

南宫婉眉尖轻蹙，那蹙意并非锐利的质疑，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忧思，从心底深处缓缓浮起。她张了张唇，本欲再言些什么，却在尚未开口之际，便被穹老怪抬手截断。那一抬手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风烛残年的沉重，更有一种历经沧桑后才会生出的笃定。老人枯瘦的手指仿佛枯枝，指节的凹凸间透着岁月刻下的痕迹，轻轻一拂，便将她后续的话尽数按回了喉间。

“好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还是听听王谢具体要如何操作吧。”

穹老怪的声音沉稳，略带嘶哑，却有一种难以撼动的力量，如风中残烛虽弱，却依旧坚守着最后的一寸光明。

南宫婉听到这话时，心中猛地一沉。她明白穹老怪的性子，一旦说出“意已决”，便意味着任何劝阻都再无意义。老人此刻的笃定，不是热血，不是固执，而是来自生命走到尽头的某种醒悟——一种“无路可退”的从容。

这份从容落在她眼中，却像是用生命铸成的一层薄冰，似乎轻轻一触便会碎裂，让人不敢深看。她胸口压上一阵难言的沉郁，仿佛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在此刻变得凝滞，连呼吸都带着某种绵长的乏力。

穹老怪收回手，缓缓转头看向王谢。那一眼并没有威压，却有一种老修士才有的洞彻，看似沉静，却仿佛能映照出一个人所有的选择、所有的心念。

他抬起枯瘦的指尖，微微一点，点在空气之中，却像点在某段命运交汇之处。

“王小友，你尽管放心。”穹老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如古钟，“断无人会让你承担分毫。老夫既已下定决心，自然一切责任由老夫一力扛下，悉数承担——反正老夫油尽灯枯，本也无几日可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然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漫长岁月的深渊之中拎出来的。那句“油尽灯枯”，落入南宫婉心中时，宛如寒风穿骨，让她心头骤紧。

穹老怪的生命力正在流逝，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感受得到的事实。可真正亲耳听他将此事说出口，那是一种更深层的刺痛。仿佛有人将“死亡”以极为平静的方式呈现于眼前，告诉她：这是事实，是命运，是无法绕过的终点。

他眼底掠过一丝沉郁，那沉郁像是夜色中若隐若现的阴影，不张扬，却让人不敢忽视。可紧随其后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是一个修士在看遍无数风雨之后，对最后一程的坦然。

他的周身仙息似乎在这一刻轻轻一动，带出几分萧索，那萧索不是衰败，而是生命即将熄灭前，最后的一丝余温。

南宫婉下意识想开口，喉间涌起了许多话，却又在某种隐秘的敬畏中，不得不将那些话重新咽了下去。她忽然意识到，在穹老怪如此平静的表述面前，她的劝阻显得极其无力，甚至有些自不量力。

因为面对自己的死亡，最没有资格开口的，是旁人。

她微低着头，眉间凝着一抹说不出的悲意，像山雨欲来的前兆。

就在此时，一旁静立着的董红拂轻轻抬了抬眼帘，终于开口。

“王谢，既然穹前辈如此相信你，你还不把具体的施法步骤与操作细则，详细地介绍一下？”

她声音一向清冽，像山泉击石，干净而明澈，此刻却透出一种不容推辞的沉稳。她的话语不疾不徐，却步步分明，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周密的思量。

她一直未言，然而这一刻开口，反倒显得份量极重。

她不争、不抢、不压迫，却用一种极自然的方式，将整个局势引回正轨。

她的话语中，有三层分明的含义——

第一层，是对穹老怪“自愿承担”的肯定，既保护前辈的尊严，又堵住可能的质疑；

第二层，是为王谢卸下无形的压力，将“责任”从他肩头轻轻挪开；

第三层，则是提醒在场所有人：

既然决定已下，接下来便该务实，不该继续在“担忧”与“劝阻”中消耗心神。

她的出声，如同在混乱中点亮一盏清灯，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拉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