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深渊亡灵（1 / 1）
冷月魔妖神的黑雾身躯翻涌得愈发狂躁，如沸腾的沥青般翻卷不休，黑色晶石本体的裂痕处，幽蓝符文如濒死的星辰，闪烁出妖异到极致的光芒，每一次闪烁，都有丝丝缕缕的黑暗之力从裂痕中逸散，落在下方的江面上，瞬间便将成片的冰层冻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它缓缓抬起枯瘦如鬼爪的右手，掌心缓缓浮现出一枚通体幽蓝、轮廓如人类眼球的晶石——那是沧海之眼，深海亿万年亡灵之力的凝结体，晶石内部并非实心，而是翻涌着无尽的黑色浪潮，浪潮中隐约可见无数海妖亡灵的残魂在挣扎嘶吼，仿佛藏着整片沉沦于深海的亡者国度。
妖神的声音不再是此前冰冷的碎裂声，而是切换为古老而晦涩的韵律，开始吟唱源自深渊的咒语。那咒语无一字可辨，却带着直击灵魂的威压，每一个音节从黑雾中吐出，魔都的空气便凝滞一分，黄浦江的江水彻底停止了翻涌，水面如镜面般死寂，甚至连光线的流动都似在这咒语中变得缓慢。随着咒语渐至高潮，沧海之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光芒如利剑般穿透厚重的云层，直抵数万里之下的深海深渊，海平线的尽头，原本就阴沉如墨的天空开始剧烈扭曲，墨色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一道直径数百丈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漆黑如永夜，漩涡之下，隐约可见滔天的黑色浪潮正在凝聚——那是天魔涛，由深海亡灵的怨怒与冷月寒气交织而成，浪潮所过之处，连灵气都会被吞噬，一旦降临，整个魔都都将被彻底吞噬，化作寸草不生的亡灵炼狱。
浪潮的气息尚未完全降临，仅那股从漩涡中逸散的威压，已让魔都的空气变得如铅块般沉重。世家法师们的呼吸愈发艰难，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法袍被这股无形的威压压得紧紧贴在身上，布料与骨骼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不少年轻法师脸色惨白，连抬头看向天空的力气都几乎失去，手中的法杖微微颤抖，灵光黯淡得几乎要熄灭。青龙感知到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龙瞳中闪过极致的凝重，金芒如熔浆般在瞳孔中翻涌，周身金蓝灵光再次暴涨，光芒穿透冰层，将龙躯包裹成一道璀璨的光柱，龙脉之力如奔腾的江河，牵引着华夏大地的地脉之力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它的龙爪缓缓抬起，爪尖凝聚着足以轰碎山岳的力量，正要朝着冷月魔妖神与那道成型的天魔涛悍然出手，哪怕是以燃烧本源为代价，哪怕是龙躯被寒气彻底冻结，也要将这灭世之涛拦在魔都之外。
可就在青龙的龙爪即将挥出的刹那，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冷月魔妖神面前，她就那般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竟直接无视了妖神周身凛冽到极致的冷月寒气，甚至让那尊不可一世的冷月魔妖神都下意识地收敛了气息，翻涌的黑雾微微后退，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那是一道笼罩在黄沙与枯骨之中的身影，身形窈窕如妙龄女子，却透着无边的死寂与腐朽，周身环绕着亿万年沉淀的海洋亡灵气息，那气息浓郁如实质，化作黑色的沙砾，在她身周缓缓旋转。她的身躯被一层枯黄色的沙铠覆盖，沙铠上镶嵌着无数深海巨兽的白骨，每一块白骨都刻着扭曲的亡灵符文，面容则隐在一枚由深海巨鲸头骨打磨而成的枯骨面具之后，唯有一双泛着暗黄色光芒的眼瞳，如沙漠中永不熄灭的鬼火，缓缓扫过下方的魔都战场，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浴血的法师还是挣扎的图腾，都被她视作蝼蚁，带着睥睨众生的漠然与深入骨髓的残忍。她便是统治整片太平洋深海亡灵的黄沙枯骨女王，是亿万海洋亡灵的绝对主宰，即便是冷月魔妖神，在她面前也只能算偏安一隅的小辈，连三分都要忌惮。
“卑微的人类，还有这可笑的上古图腾。”黄沙枯骨女王的声音如风沙刮过亿万年的枯骨，嘶哑而冰冷，穿透天魔涛的威压，无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传入魔都每一个生灵的耳中，“本座给你们一个选择——拿起你们脚下的利刃，自裁于这片土地。如此，本座便饶过你们的残魂，让你们成为本座的亡灵子民，永世沉浮于深海的亡灵之海，总好过被天魔涛碾成齑粉，连魂飞魄散都不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场之上，刚刚被斩杀的海妖尸体竟开始微微颤动，那颤动起初微弱如蚊蚋振翅，很快便变得剧烈起来。那些被陆家火系法师烧成焦黑的墨须海鳗，焦糊的皮肉下，骨骼竟开始重新拼接，黑色的亡灵雾气从骨骼缝隙中涌出，将焦黑的皮肉黏合；被王家雷系法师劈碎的裂空海雕，碎裂的骨片悬浮在空中，在亡灵之力的牵引下重新组合，断翅的位置生出黑色的骨翼；被顾家冰系法师冻成冰雕的深海魔章，冰层寸寸碎裂，数条断裂的触手重新接上，吸盘里涌出黑色的亡灵粘液……它们的残躯从滩涂的淤泥中、从破碎的建筑废墟下、从冰封的江面上缓缓站起，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黑色的亡灵雾气，原本失去生机的躯体，此刻被浓郁的亡灵之力填满，眼窝中燃起幽绿色的鬼火，那火焰跳动着，却无半分温度，只透着嗜血的欲望，它们张开残破的嘴，发出嘶哑的嘶吼，声音如破锣般刺耳，朝着世家法师的方向缓缓挪动。
紧接着，更恐怖的景象出现了——海平线的方向，天魔涛的阴影之下，无数道身影从翻涌的黑色海水中浮现，那是上亿的海妖亡灵，铺天盖地，望不到尽头。它们形态各异，狰狞可怖：有体型庞大如山峰的远古海兽亡灵，森白的骨架横跨江面，肋骨如擎天巨柱，脊椎上缠绕着腐烂的黑色海草，每一次挪动，都让江面掀起数丈高的黑浪；有密密麻麻的低阶海妖亡灵，墨须海鳗、尖牙梭鱼、蟹钳妖……它们挤在一起，如黑色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幽绿的眼瞳连成一片，覆盖了整片海面，远远望去，仿佛海面被铺上了一层发光的黑毯；还有那些早已灭绝的深海亡灵，它们的身躯透明如幽灵，却带着能吞噬灵光的黑暗气息，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亡灵大军之中，随时准备扑向任何一丝鲜活的气息。
这些海妖亡灵无声地嘶吼着，并非因为它们不能发声，而是它们的嘶吼早已被亡灵之力同化，化作一股无形的音波，冲击着魔都的防御屏障。亡灵之力如黑色的潮水般朝着魔都涌来，所过之处，海水都被染成墨色，连空气都开始散发着腐朽的咸腥气息，那气息钻入鼻腔，让人忍不住作呕，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亿万年的尸骸腐气。它们没有生者的意识，没有恐惧，没有疼痛，只有服从黄沙枯骨女王的本能，密密麻麻的亡灵大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围墙，将整个魔都彻底包围，上至高空的青龙，下至滩涂的八大图腾与世家法师，甚至连防空洞中瑟瑟发抖的平民，都被这股无边的亡灵之力笼罩其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
黄沙枯骨女王站在冷月魔妖神身侧，枯骨手指缓缓抬起，指向下方的魔都，指尖凝聚着一缕黑色的亡灵之力，那力量所及之处，虚空都开始腐朽，声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给你们十息的时间考虑。十息之后，若无人自裁，本座便让这些亡灵，啃噬掉你们的每一寸血肉，抽离你们的每一缕灵魂，让这繁华的魔都，成为深海之外，另一座永恒的亡灵之城，永世沉沦，不得超生。”
十息的倒计时，仿佛成了魔都所有人的催命符，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死亡的阴影。世家法师们看着铺天盖地的海妖亡灵，看着身边缓缓站起的海妖残躯，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有人手中的法杖哐当落地，有人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溢出；八大图腾虽依旧屹立在战场之上，却也被这上亿亡灵的威压逼得灵光收缩，神鹿的生命结界开始微微颤抖，结界边缘的灵光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玄龟霸下的地脉之力都出现了一丝紊乱，龟甲上的上古符文光芒黯淡，滩涂的地刺停止了生长；青龙的龙瞳中翻涌着暴怒与无力，金蓝灵光剧烈波动，它能抗衡冷月魔妖神，能牵引华夏地脉，可面对这来自深海的亡灵主宰，面对上亿如潮水般的海妖亡灵，即便是活了千万年的上古图腾，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龙爪微微颤抖，竟有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魔都的天空，一半是血色冷月洒下的猩红光芒，将云层染成诡异的红，一半是亡灵大军升腾的墨黑雾气，遮蔽了仅剩的天光，灭世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每一个呼吸，都带着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