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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土未干,硝烟犹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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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班的指尖在地图上顿住了。

不是刻意的停,是话语卡在前胸时,手指自然悬在了半空。他的喉结猛地滚了滚,像有颗烧红的石子从喉咙滑下去,带着灼人的涩——刚才汇报数据时还平稳的呼吸,此刻突然变得粗重,军绿色的作训服领口随着起伏微微动了动,露出锁骨处道浅淡的旧疤,是去年在边境缉毒时被弹片擦过的。

他垂眸看了眼摊开的地图,指腹无意识地在纸面蹭了蹭,那里的油墨被反复摩挲得发乌。几秒钟后,指尖才缓缓落下,精准地按在峡谷边缘那个用红笔点的圆点上——那红点是他刚才用红铅笔新点的,笔尖戳得深,纸页微微发皱,像颗嵌在地图里的血珠。

“黄导被两名男性拖拽。”他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种刻意压下去的颤,“穿黑雨衣,橡胶材质的,帽檐压到眉骨,只能看见下半张脸——下颌线很尖,皮肤偏黑,像是长期在户外晒的。”

作战参谋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墨水洇出个小小的黑圈。邓班没看他,视线还钉在那个红点上,指尖的力度不知不觉加重了些,红圆点被按得更扁了。

“身高,目测一米七五上下。”他补充道,指尖在地图上比划了下,“比黄导矮半头,黄导穿作战靴一米八二,当时那两人架着他胳膊,肩膀齐平到黄导的腋下——步幅很稳,每步大概六十五厘米,落地时后脚跟先着地,‘咚咚’的,在雨里都能听见闷响,不像慌不择路,倒像……像丈量土地的老农,对脚下的路熟得不能再熟。”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角落里杨文鹏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想起当时在雨里看见的那两个黑影,确实走得极稳,黑雨衣的下摆扫过碎石时,连点趔趄都没有。

邓班的指尖移到红点旁的灰线——那是标注峡谷岩壁的线条,他用指腹敲了敲纸面:“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靴子。”

“当时雨大,能见度差,但我看清了靴底沾的东西。”他的声音突然沉得像峡谷底的水,“不是雨林里的红土——红土黏,沾在靴底会成块往下掉,颜色是褐红的,像没干的血。但他们靴底沾的是灰石渣,碎得像被风啃过的骨头,灰白色,一捻就成粉,是峡谷岩壁特有的风化石。”

他顿了顿,指尖在灰线上反复划动,仿佛在触摸那些碎石的质感:“那种石渣只有峡谷边缘的岩壁才有,被雨水泡透了会变得酥软,沾在鞋上不容易掉。他们从雨林里穿过来,靴底却没带红土,反倒沾着峡谷的石渣——说明什么?”

没人接话。作战参谋的笔尖悬在纸上,手微微发颤。

“说明他们根本没走雨林深处。”邓班的指尖猛地戳在地图上,红圆点被戳得变了形,“他们知道有条近路,能直接从峡谷边缘绕过来,甚至可能……”他的声音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下,几秒后才咬着牙说,“甚至可能提前踩过点,把路线摸得门儿清,就等着在那儿动手。”

最后几个字砸在空气里,带着股冷意。会议室的白炽灯突然“滋啦”响了声,灯光晃了晃,墙上的影子跟着抖了抖,像被这话惊得发颤。邓班的指尖还按在那个红点上,指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页渗下去,仿佛要把那片标注着“红土坡峡谷”的地方,烫出个洞来。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棂“哐当”响,像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门。

作战参谋的笔尖在稿纸上疾走,“沙沙”的摩擦声像春蚕啃食桑叶,笔尖划过之处,纸页微微发颤,留下的字迹却力透纸背——每个数字、每个地名都被圈了又圈,墨迹在纸页边缘晕开细小的毛边。偶尔停笔蘸墨时,笔杆撞击墨盒的“嗒”声,混着窗外哨兵换岗的脚步声从窗缝钻进来:军靴碾过水泥地的“咚咚”声由远及近,到哨位桩前猛地一顿,跟着是枪托砸在地面的“啪”响,短促、利落,像块冰敲在铁板上,在这满室的凝重里格外清晰。

坐在角落的吉克阿依突然动了。他的手在怀里揣了很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此刻慢慢抽出来时,能看见掌心的汗把军装内衬洇出了片深色。他怀里裹着个透明塑料袋,袋口系着三道死结,塑料膜被体温焐得发潮,贴着布料的地方凝出层细水珠。解开结时,手指抖得厉害,塑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里被放大,像谁在悄悄拆一封寄往过去的信。

层层打开后,半片蓝布角露了出来。

布角不大,也就巴掌宽,靛蓝的底色被摩挲得发亮,像块浸了多年的老布。边缘的棉布被血泡得发脆,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落在塑料袋里“沙沙”响。布面上沾着点红土,是红土坡特有的黏壤,颗粒细细的,嵌在布纹里,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朱砂。最触目的是针脚处——林悦绣海棠时特意留的回针,此刻缠着根细血丝,早已发黑发硬,像根干了的红线,死死嵌在布角的褶皱里,扯都扯不开。

“这是林悦老师绣的海棠角。”

吉克阿依的声音刚出口就发颤,像被风揉过的弦。他的指尖捏着布角边缘,那里的棉布薄得透光,被捏得发皱,“黄导一直把它夹在账本里,说……说这蓝颜色正,看见它,就像看见红土坡小学操场边的海棠开花了。”

他低头看着那片蓝,睫毛上沾着的水汽突然坠下来,砸在塑料袋上“啪”地一响。记忆里黄导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上次休整时,黄导坐在橡胶树下翻账本,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布角上,蓝得发亮,他笑着说:“等任务结束,让林老师多绣几块,咱们在小学门口挂一串,风一吹,跟开了片蓝花似的。”

可此刻,这片蓝布角躺在塑料袋里,沾着血和土,像朵被暴雨打蔫的花。吉克阿依的指腹轻轻蹭过那道发黑的血丝,突然觉得手心发烫——那温度,像黄导当时拍他肩膀的力道,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作战参谋的笔尖不知何时停了,稿纸上的字迹洇出个小小的墨团。窗外的换岗脚步声早已远去,只剩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像在替谁轻轻叹息。

那半片蓝布角在沉默中传递,像一枚滚烫的信物,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带着每个人掌心的温度与伤痕。

邓班的手先托住了它。他的掌心还沾着纱布的棉絮,是左臂三层绷带磨出的细绒,混着点未干的血渍,触到布角时,粗糙的棉布被他指尖的老茧蹭得微微发颤。他没多握,只是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道发黑的血丝——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告别什么,随后便递向旁边的李凯。

李凯的指尖还嵌着枪托的木刺。是断枪枪托裂缝里的碎木,扎进掌心的茧里,隐隐发疼。他接过布角时,木刺恰好蹭过布面上的红土,细小的土粒簌簌往下掉,落在军裤的血痕上,红得发暗。他的指腹在布角边缘的脆布上顿了顿,那里的棉布被血泡得像层薄纸,稍一用力就会裂开,仿佛黄导的声音还在耳边:“这布经得住扯,就像咱们的队伍。”

传到阿江手里时,布角沾了点新鲜的血痂碎屑。他的指尖刚从眉骨的疤上挪开,那里的结痂被蹭破了,鲜红的肉透着水光,血痂碎屑沾在指腹,像几粒暗红的砂。他捏着布角的力道很轻,几乎是捧着的,生怕碰碎了什么。布角的靛蓝映在他含泪的眼里,突然和红土坡小学的蓝花楹重叠——去年花开时,黄导摘了朵别在他军帽上,说“阿江戴蓝花好看”。

杨文鹏的手在颤抖。他的指尖刚扶过香客的后背,还带着作业本的潮湿,触到布角时,那股潮意混着布角本身的暖,像块浸了泪的绒布。他看见布纹里卡着的半根棉线,是林悦绣海棠时没剪干净的线头,此刻被血黏在布上,像根没说完的话。

最后到了旅长手里。

满室的军绿突然成了背景——墙上的作战地图是墨绿,众人的作训服是橄榄绿,连桌上的搪瓷缸都泛着军绿的釉光,层层叠叠的绿里,只有那抹靛蓝突兀地亮着。不是扎眼的艳,是沉静的、带着点土气的蓝,像红土坡小学教室后墙刷的蓝漆,被雨水冲得发浅,却透着股没被硝烟熏过的干净,像块被太阳晒暖的天。

旅长的指腹抚过布角的针脚。林悦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扎得深,每道回针都嵌进棉布纤维里,带着股固执的韧。他摸到布角边缘的脆处,那里的棉布一捏就掉渣,混着点红土的涩,像在提醒他这蓝布角走过的路——从红土坡小学的绣绷,到黄导的账本夹层,再到此刻沾满血与土的传递。

布角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不是风动,是他指尖的轻颤。满室的呼吸声仿佛都停了,只有那抹蓝在军绿里浮沉,像片没被战火吞没的帆,载着所有人没说出口的话,往心深处沉。

旅长捏着布角的指尖猛地收紧。那力道来得突然,指节瞬间绷得发白,像块被冻硬的石头,连虎口处的青筋都突突跳了两下。靛蓝的布角被捏出深深的褶皱,边缘发脆的棉布“簌簌”掉着渣,混着点红土的细粒落在桌面上,像撒了把碎沙。他指腹的老茧蹭过布面的针脚,那里的红线虽已发黑,却依旧坚韧,像根没断的弦,绷得他手心发烫——这力道里裹着的,是压了整夜的沉,是说不出的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像探照灯掠过战场。

落在邓班左臂:三层纱布最外层的血渍已经发黑,边缘洇开的暗红顺着胳膊肘往下爬,在作训服袖口积成小小的血洼,像朵没开败的红山茶,沾着纱布的棉絮,透着股没干透的腥。

落在李凯裤腿:橄榄绿的布料上,那道红痕从大腿往下蜿蜒,快到膝盖时被扯成细碎的血珠,洇在布料的褶皱里,像条被踩碎的红绳,混着裤脚沾的红土,红得发暗。

落在阿江眉骨:新长出的嫩肉泛着水光,边缘的结痂被蹭得支离破碎,露出底下细细的血丝,像条没长好的伤口,沾着点透明的组织液,看着就让人牙酸。

落在吉克阿依的拳头: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老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像条绷紧的铁丝——他怀里的塑料袋还鼓鼓囊囊的,想必那半片蓝布角的温度,还烫在他心口。

目光最后停在墙上的作战地图。红土坡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墨迹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露出底下的米黄纸色,像块被抠破的痂。圈里的峡谷轮廓用黑笔描了又描,线条粗重,像道没愈合的伤口,而那个标注最后目击点的红点,就在“伤口”的边缘,红得刺眼,像刚渗出来的血。

“全旅动员。”

旅长开口时,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钢,不高,却带着股凿冰似的锐。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砸在空气里“咚咚”响。

“地毯式搜索。”他顿了顿,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目光又扫过那片红圈,“从峡谷边缘往外扩三公里,暗河下游搜五公里,石缝、岩洞、树窠……哪怕是块松动的石头,都给我翻过来看看。”

最后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狠:“一寸土都别放过。”

会议室里突然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作战参谋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水洇出个小点儿,他抬头时,看见旅长捏着布角的手慢慢松开,布角的褶皱里,那道发黑的血丝正对着地图上的红圈,像根没绷断的线,一头拴着悬崖边的血,一头拴着满室的决心。

窗外的风卷着树叶撞在窗棂上,“哐当”一声,像谁在外面,重重应了声“是”。

旅长的指尖在布角上停了停,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林悦绣时大概很急,针脚有的深有的浅,却都扎得扎实,把靛蓝的棉布穿透了一层又一层。那道红线虽被血浸得发黑,像陈年的铁锈,纤维却没断,捏着轻轻一扯,还能感觉到股韧劲——像红土坡的橡胶树,哪怕被炮火拦腰打断,气根也能往土里钻。

他的喉结滚了滚,空气里的浮尘仿佛都凝住了。

“记住,”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不是之前的锐,是带着重量的沉,像块浸了水的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六个字砸出来时,没带多余的情绪,却像六颗钉子,狠狠钉在会议室的地板上。作战参谋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笔帽摔开,笔尖在瓷砖上划出道浅白的痕,墨汁顺着笔尖慢慢渗出来,像滴没忍住的泪。他僵在原地,忘了去捡——那句话里的狠,像块冰,突然塞进了每个人的喉咙。

邓班的指节捏得发白,左臂的伤口突然抽痛了一下,血渍透过纱布又洇开一点,像在应和那句“死要见尸”。李凯望着地上的钢笔,突然想起黄导总说“笔杆子比枪杆子软,却能记一辈子的事”,此刻却觉得,那句话比任何枪子都硬。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云缝里漏出缕月光,斜斜地穿过窗棂,在作战地图上投下道银亮的痕。那痕不偏不倚,刚好从红土坡的红圈中间划过,一头连着悬崖边的红点,一头伸向暗河的蓝线,像把没开刃的刀,静静搁在那片浸了血的土地上——刀刃上还凝着点水汽,是刚停的雨留下的,冷得像要割进骨头里。

旅长慢慢松开捏着布角的手,布角落在桌面上,靛蓝的底色在月光下泛着层冷光。没人再说话,只有那道月光在地图上静静躺着,像在提醒所有人:天亮之后,这把“刀”,该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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