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周员外父女（2 / 2）

他不再是那个富态从容的乡绅，而是一个被恐惧彻底压垮的男人。在周叙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他终于崩溃，将深埋心底的秘密和盘托出。

“大人……小人……小人有罪啊！”，“小女能回来，并非费县令帮忙寻找，而是……是小人用银子买回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提起这件事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小女失踪后，小人多方打探毫无头绪，心急如焚。后来，想起一位多年前迁往外地的故友，他曾与县衙有些门路。小人抱着万一的想法，派人千里迢迢送信求助。”

“故友很快回信，”周员外眼神空洞，仿佛回到了收到回信的那一刻，“他在信中说，此事的关键在于费县令。并暗示，若想救人，需得‘投其所好’，而且……数额不能小。”

周员外伸出两根手指，颤抖着，脸上满是屈辱和后怕：“他让小人准备两个五千两！分两次送！第一笔五千两送去，费县令只派人传话，说‘已知晓，正在尽力’。小人等了两天，音讯全无，如同石沉大海！”

“小人……小人当时都快疯了！只好咬着牙，变卖了一处急产的田庄，又凑足了第二个五千两，几乎是跪着送进了县衙后门……”他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一次，当天晚上，小女……小女就被人在城外的破庙附近‘发现’了。”

周叙白静静听着，指尖在案上有节奏地轻叩，没有说话，但眼神愈发冰冷。

周一站在一旁心惊不已，他和周二，就发现周员外送过一个五千两，没想到是两个。

周员外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继续道：“小人见到女儿时，她……她整个人都是懵的，问她在哪里，被谁抓去，她只是喊血……血……放过我……求求你。小人见她状态不好，也不敢多问，能回来已是万幸……”

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极大的恐惧，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可就在小人接回女儿，准备悄悄回家时，费县令身边的一个亲随，趁无人注意，塞给了小人一张字条……”

周员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上面写着……‘管好你家人的嘴，今日之事，若有半字泄露，天涯海角，必让你周家……鸡犬不留，满门灭绝！’”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刻骨的恐惧：“大人！小人信啊！他是一县父母官，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小人不敢赌，只能想着，尽快带着全家老小，离开这是非之地，远远躲起来，或许……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周员外匍匐在地，不敢再看周叙白。

周叙白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官吏贪墨、敲诈勒索的寻常戏码，却没想到，这费县令竟如此狠辣决绝，直接用灭门之威胁迫苦主。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贪腐的范畴，显得如此……迫不及待，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他到底在害怕什么？仅仅是为了掩盖他索贿的事实吗？

恐怕，这绑架案本身，背后就藏着更深的、见不得光的东西。费县令如此威胁，不仅是堵周员外的嘴，更是想彻底掐断这条可能追查到他自己的线索。

“天涯海角，必让周家灭门……”周叙白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寒芒乍现。

他转身，看向地上抖成一团的周员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员外，你且安心在隔壁住下。在本官查清此案之前，无人能动你周家分毫。”

“至于费县令……”周叙白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本官倒要看看，在这山阴县的地界，是谁能让谁……走投无路。”

“来人！”他沉声唤道。

暗卫应声而入。

“加派人手，严密保护周家老少，同时，给本官盯死县衙和费县令的所有动向！一只苍蝇飞出来，也要给本官查清公母！”

命令下达，周叙白重新坐回案前。他知道，与费县令——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的真正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周员外被迫吞下的恐惧和那“两个五千两”，成了撬动整个局面的第一块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