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王玄策破天竺，房玄龄病逝（2 / 2）

庚寅日，西突厥丞相屈利啜请求率领本部跟随讨伐龟兹。

起初，左武卫将军武连县公武安人李君羡在玄武门值宿，当时太白星多次在白天出现，太史占卜说：“女主将兴起。”民间又流传《秘记》说：“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将取代李氏拥有天下。”太宗对此十分厌恶。恰逢太宗在宫中宴请各位武将，行酒令时让众人各自说出自己的小名。李君羡自称小名叫五娘，太宗十分惊愕，随即笑着说：“什么样的女子，竟然如此勇猛健壮！”又因为李君羡的官职、封号、籍贯中都有“武”字，太宗就更加厌恶他了，后来将他外放为华州刺史。有个平民名叫员道信，自称能辟谷不食，通晓佛法，李君羡对他深信不疑，便多次与他交往，还屏退他人密谈。御史上奏弹劾李君羡与妖人勾结，图谋不轨。壬辰日，李君羡因此被处死，家产被查抄没收。

太宗秘密询问太史令李淳风：“《秘记》中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李淳风回答说：“我仰观天象，俯察历法，这个人已经在陛下宫中，是陛下的亲属，从现在起不超过三十年，将会称王天下，斩杀唐朝子孙几乎殆尽，其征兆已经形成。”太宗说：“把可疑的人全部杀掉，怎么样？”李淳风回答说：“上天所注定的命运，人力无法违背。称王的人不会死，只会白白杀死无辜之人。况且从现在起三十年，这个人已经年老，或许会有仁慈之心，造成的祸患可能较轻。如今即使能将她杀死，上天或许会再降下一个年轻力壮的人发泄怨恨，恐怕陛下的子孙就没有幸存者了。”太宗于是停止了诛杀的想法。

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龄留守京城，病情严重，太宗派人将他接到玉华宫，他乘坐轿子进入大殿，到太宗御座旁才下车，君臣相对流泪，太宗于是将他留在宫中照料。太宗听到他病情稍有好转就喜形于色，病情加重就忧愁憔悴。房玄龄对儿子们说：“我蒙受主上的厚恩，如今天下太平，只有东征高丽的战事没有停止，大臣们都不敢劝谏，我明知此事不当却不进言，死有余辜。”于是上表劝谏，认为：“《老子》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的功名威望已经足够了，开拓疆土也应当停止了。况且陛下每次判决一名重刑囚犯，必定要经过三覆五奏，还会进用素食，停止音乐，这是重视人命的表现。如今驱使无罪的士兵，让他们投身刀光剑影之中，肝脑涂地，难道就不值得怜悯吗！如果高丽违背臣属的礼节，可以诛杀它；如果侵扰百姓，可以消灭它；如果将来能成为中原的祸患，可以除掉它。如今高丽没有这三条罪状，却要麻烦中原朝廷，对内为前代雪耻，对外为新罗报仇，这难道不是所得到的好处小，所损失的太大了吗！希望陛下允许高丽改过自新，烧毁渡海的舰船，解散应征的士兵，自然华夏与蛮夷都能庆幸依赖，远方安宁，近处安定。我不久就要离世了，如果能承蒙陛下采纳我的这番忠言，死而无憾！”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娶太宗之女高阳公主为妻，太宗对高阳公主说：“你父亲病情如此严重，还能为国家担忧。”太宗亲自前往探望，握着房玄龄的手与他诀别，悲痛不已。癸卯日，房玄龄去世。

柳芳评论说：房玄龄辅佐太宗平定天下，担任宰相长达三十二年，天下人称之为贤相；然而他的功绩却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德行也达到了极致。因此太宗平定祸乱时，房玄龄、杜如晦不居功；王珪、魏徵善于进谏，房玄龄、杜如晦不抢贤名；李积、李靖善于领兵，房玄龄、杜如晦能使他们各尽其才，治理天下达到太平，却把功劳归于君主。房玄龄作为唐朝的宗臣，是当之无愧的！

八月己酉朔日，发生日食。丁丑日，太宗下诏命越州都督府以及婺州、洪州等州建造海船和双舫一千一百艘。辛未日，派遣左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出兵金山道，进攻薛延陀的残余寇匪。

九月庚辰日，昆丘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社尔进攻处月、处密两部，将其击败，其余部众全部投降。癸未日，薛万彻等人讨伐高丽返回。薛万彻在军中意气用事，欺凌同僚，裴行方上奏弹劾他心怀不满，薛万彻因此被削除官爵，流放象州。

己丑日，新罗上奏称被百济进攻，十三座城池被攻破。己亥日，任命黄门侍郎褚遂良为中书令。

强伟等人征调民众造船，服役的人包括山中的獠人，雅州、邛州、眉州三州的獠人反叛。壬寅日，派遣茂州都督张士贵、右卫将军梁建方征调陇右、峡中的兵力二万余人前往镇压。蜀地百姓苦于造船的劳役，有人请求缴纳钱财雇佣潭州人造船，太宗批准了这一请求。州县官吏催逼紧迫，百姓甚至卖掉田地房屋、儿女都无法供给所需，粮食价格暴涨，剑外地区动荡不安。太宗得知后，派遣司农少卿长孙知人乘驿马前往视察。长孙知人上奏说：“蜀地百姓性情脆弱，不能承受繁重的劳役。建造一艘大船，需要花费庸绢二千二百三十六匹。山谷中已经砍伐的木材，还未全部运出，又要征收造船的庸绢，两件事同时叠加，百姓无法承受，应当加以安抚体恤。”太宗于是下诏命潭州造船的庸绢全部由官府支付。

冬季十月癸丑日，太宗返回京城。

回纥吐迷度兄长的儿子乌纥与他的叔母通奸。乌纥与俱陆莫贺达官俱罗勃，都是突厥车鼻可汗的女婿，二人相互谋划杀死吐迷度，归附车鼻可汗。乌纥深夜率领十余名骑兵袭击吐迷度，将他杀死。燕然副都护元礼臣派人诱骗乌纥，许诺上奏任命他为瀚海都督，乌纥率领轻骑兵前往元礼臣处道谢，元礼臣将他擒获斩首，并上报朝廷。太宗担心回纥部落离散，派遣兵部尚书崔敦礼前往安抚。过了很久，俱罗勃入朝觐见，太宗将他留下不遣返。

阿史那社尔击败处月、处密两部后，率领军队从焉耆以西直奔龟兹北境，兵分五路，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焉耆王薛婆阿那支弃城逃奔龟兹，据守其东部边境。阿史那社尔派兵追击，将其擒获斩首，立他的堂弟先那准为焉耆王，让他继续向唐朝进贡。龟兹大为震动，守将大多弃城逃跑。阿史那社尔进军驻扎在碛口，距离龟兹都城三百里，派遣伊州刺史韩威率领一千余名骑兵作为前锋，骁卫将军曹继叔随后跟进。抵达多褐城时，龟兹王诃利布失毕、丞相那利、羯猎颠率领五万部众抵抗。双方刚一交战，韩威率军假装逃跑，龟兹全军追击，行军三十里后，与曹继叔的军队会合。龟兹军队感到畏惧，想要撤退，曹继叔乘机发起进攻，龟兹军队大败，被追击八十里。

甲戌日，任命回纥吐迷度的儿子、翊左郎将婆闰为左骁卫大将军、大俟利发、瀚海都督。

十一月庚子日，契丹首领窟哥、奚族首领可度者一同率领部众归附唐朝。朝廷以契丹部设置松漠府，任命窟哥为都督；又以其别部首领达稽等部设置峭落等九州，各自任命其辱纥主为刺史。以奚族部设置饶乐府，任命可度者为都督；又以其别部首领阿会等部设置弱水等五州，也各自任命其辱纥主为刺史。辛丑日，在营州设置东夷校尉官。

十二月庚午日，太子为文德皇后建造的大慈恩寺竣工。

龟兹王布失毕战败后，逃奔都城固守，阿史那社尔进军逼近都城，布失毕率领轻骑兵向西逃跑。阿史那社尔攻克龟兹都城，派安西都护郭孝恪留守。沙州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率领精锐骑兵追击布失毕，行军六百里，布失毕走投无路，据守拨换城。阿史那社尔进军攻城，历时四十天，闰十二月丁丑日，攻克拨换城，擒获布失毕和羯猎颠。那利逃脱，暗中勾结西突厥的兵力以及本国军队一万余人，袭击郭孝恪。郭孝恪在城外扎营，有龟兹人前来告密，郭孝恪不以为然。那利大军突然抵达，郭孝恪率领本部一千余人想要入城，那利的部众已经登上城墙。城中投降的胡人与其呼应，共同夹击郭孝恪，箭矢刀剑如雨般袭来。郭孝恪抵挡不住，想要出城，结果在西门战死。城中大乱，仓部郎中崔义超招募到二百人，保卫军用物资和财物，与龟兹军队在城中交战。曹继叔、韩威也在城外扎营，从城西北角发起进攻。那利经过一夜激战才撤退，唐军斩首三千余级，城中才安定下来。十几天后，那利又率领山北龟兹一万余人直奔都城，曹继叔迎击，大败敌军，斩首八千级。那利单人独骑逃跑，被龟兹人擒获，押送到唐军军营。

阿史那社尔前后攻克龟兹五座大城，派遣左卫郎将权祗甫前往各个城池，向他们阐明祸福，各城纷纷请求投降，共收服七百多座城池，俘虏男女数万人。阿史那社尔于是召集龟兹的父老乡亲，宣示大唐的国威，说明讨伐有罪之人的意图，立龟兹王的弟弟叶护为新王，龟兹人非常高兴。西域各国大为震动，西突厥、于阗、安国等争相赠送骆驼、马匹和军粮，阿史那社尔刻石纪功后返回唐朝。

戊寅日，任命昆丘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阿史那贺鲁为泥伏沙钵罗叶护，赐予他鼓和大旗，让他招抚讨伐西突厥尚未归附的部落。癸未日，新罗丞相金春秋及其儿子文王入朝觐见。金春秋是真德女王的弟弟。太宗任命金春秋为特进，文王为左武卫将军。金春秋请求改变服饰礼仪，效仿中原，太宗拿出冬服赏赐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