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武后初崛：废后立武与朝局之变（2 / 2）

戊戌日，高宗对五品以上官员说：“从前在先帝身边，见到五品以上官员议论政事，有的在仪仗下当面陈奏，有的退朝后密封上奏，一整天都不间断；难道现在就没有事情可议了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呢？”

冬季十月，朝廷雇佣雍州四万一千人修筑长安外城，三十天完工。癸丑日，雍州参军薛景宣密封上奏说：“汉惠帝修筑长安城后，不久就去世了；如今又修筑外城，必定会有大的灾祸。”于志宁等人认为薛景宣的话大逆不道，请求将他处死。高宗说：“薛景宣虽然狂妄，但如果因为密封上奏而获罪，恐怕会堵塞言路。”于是赦免了他。

高丽派遣将领安固率领高丽、靺鞨军队进攻契丹；松漠都督李窟哥率军抵抗，在新城大败高丽军队。

这一年粮食大丰收，洛州的粟米每斗售价两钱半，粳米每斗十一钱。

王皇后、萧淑妃与武昭仪相互诬告诋毁，高宗不相信王皇后和萧淑妃的话，唯独信任武昭仪。王皇后不能委婉地侍奉高宗身边的人，她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以及舅舅中书令柳奭入宫拜见六宫妃嫔时，也不讲究礼节。武昭仪观察到王皇后所不敬重的人，必定会真心与他们结交，将得到的赏赐分给他们。因此，王皇后和萧淑妃的一举一动，武昭仪都能知晓，并且全部向高宗汇报。

王皇后的宠爱虽然衰减，但高宗还没有废后的打算。恰逢武昭仪生下女儿，王皇后心生怜爱，前去逗弄孩子，王皇后离开后，武昭仪暗中将女儿掐死，用被子盖住。高宗到来后，武昭仪假装欢笑，掀开被子一看，发现女儿已经死了，立刻惊恐哭泣。赶忙询问身边的人，身边的人都说：“皇后刚才来过这里。”高宗大怒说：“皇后杀死了我的女儿！”武昭仪趁机哭泣着诉说王皇后的罪状。王皇后无法为自己辩解，高宗从此有了废后立武昭仪的想法。又担心大臣们不同意，于是与武昭仪前往太尉长孙无忌的府邸，宴饮至尽兴，席间任命长孙无忌宠姬的三个儿子为朝散大夫，还装载了十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赏赐给长孙无忌。高宗趁机委婉地提及王皇后没有儿子，以此暗示长孙无忌支持废后，长孙无忌却用其他话题岔开，始终没有顺从高宗的旨意，高宗和武昭仪都不高兴地离开了。武昭仪又让母亲杨氏前往长孙无忌府邸，多次请求，长孙无忌始终没有答应。礼部尚书许敬宗也多次劝说长孙无忌，被长孙无忌严厉斥责。

永徽六年，公元655年春季正月壬申朔日，高宗前往昭陵祭拜；甲戌日，返回宫中。己丑日，巂州道行军总管曹继叔在斜山击败胡丛、显养、车鲁等蛮族部落，攻克十余座城池。庚寅日，册立皇子李弘为代王，李贤为潞王。

高丽与百济、靺鞨联合出兵，侵犯新罗北部边境，夺取三十三座城池；新罗王金春秋派遣使者前来求救。二月乙丑日，高宗派遣营州都督程名振、左卫中郎将苏定方出兵进攻高丽。

夏季五月壬午日，程名振等人渡过辽水，高丽见他们兵力较少，便打开城门渡过贵端水迎战。程名振等人奋勇出击，大败高丽军队，斩杀俘获一千余人，焚烧了高丽的外城及村落，然后返回。

癸未日，任命右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率军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壬辰日，任命韩瑗为侍中，来济为中书令。

六月，武昭仪诬告王皇后与她的母亲魏国夫人柳氏施行厌胜之术，高宗下诏禁止王皇后的母亲柳氏入宫。秋季七月戊寅日，将吏部尚书柳奭贬为遂州刺史。柳奭行至扶风时，岐州长史于承素迎合旨意上奏，说柳奭泄露宫中机密，柳奭又被贬为荣州刺史。

唐朝沿袭隋朝的制度，后宫设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地位都相当于一品。高宗想要特别设置宸妃一职，由武昭仪担任，韩瑗、来济劝谏说，没有这样的先例，于是作罢。

中书舍人饶阳人李义府被长孙无忌厌恶，被贬为壁州司马。敕令还未送达门下省，李义府就暗中得知了消息，向中书舍人幽州人王德俭询问对策。王德俭说：“皇上想要立武昭仪为皇后，之所以犹豫不决，只是担心宰相们有异议。你如果能上书建议立武昭仪为后，就能转祸为福。”李义府表示赞同，当天，他代替王德俭在宫中值宿，叩门献上密封奏章，请求废除王皇后，立武昭仪为后，以顺应民心。高宗非常高兴，便下诏召见李义府，与他交谈后，赏赐他一斗珍珠，让他留任原职。武昭仪又暗中派遣使者前去慰劳勉励他，不久便破格提拔他为中书侍郎。于是卫尉卿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御史中丞袁公瑜都暗中向武昭仪表达忠心。乙酉日，任命侍中崔敦礼为中书令。

八月，特别设置尚药奉御蒋孝璋为员外官，待遇与正员相同。员外官待遇同正员从蒋孝璋开始。

长安令裴行俭得知朝廷将要立武昭仪为皇后，认为国家的祸患必定由此开始，便与长孙无忌、褚遂良私下商议此事。袁公瑜得知后，将此事告知武昭仪的母亲杨氏，裴行俭因此被贬为西州都督府长史。裴行俭是裴仁基的儿子。

九月戊辰日，任命许敬宗为礼部尚书。

一天，高宗退朝后，召长孙无忌、李积、于志宁、褚遂良进入内殿。褚遂良说：“今天皇上召见我们，多半是为了皇后的事，皇上的心意已经决定，违抗他必定会死。太尉是国舅，司空是功臣，不能让皇上背负杀死国舅和功臣的名声。我褚遂良出身平民，没有立下汗马功劳，却能达到今天的地位，况且还受先帝托孤之命，如果不拼死力争，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李积称病没有入宫。长孙无忌等人进入内殿后，高宗看着长孙无忌说：“皇后没有儿子，武昭仪有儿子，现在我想立武昭仪为皇后，你们觉得怎么样？”褚遂良回答说：“皇后出身名门望族，是先帝为陛下选定的妻子。先帝临终前，握着陛下的手对我说：‘我把我的好儿子好儿媳，现在托付给你了。’这是陛下亲耳听到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皇后没有听说有什么过错，怎能轻易废除呢！我不敢曲意顺从陛下，违背先帝的遗命！”高宗不高兴地结束了谈话。第二天，高宗又提起此事，褚遂良说：“陛下如果一定要更换皇后，恳请陛下从天下名门望族中精心挑选，何必一定要立武氏呢！武氏曾经侍奉过先帝，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天下人的耳目，怎能遮蔽呢！万代以后，人们会怎么评价陛下呢！希望陛下三思！我现在违抗陛下，罪该处死！”于是将朝笏放在殿阶上，解下头巾叩头至流血，说：“把朝笏还给陛下，请求陛下允许我辞官回乡。”高宗大怒，下令将他带出去。武昭仪在帘后大声喊道：“何不打死这个蛮子！”长孙无忌说：“褚遂良是受先帝托孤的大臣，即使有罪也不能施加刑罚！”于志宁不敢说话。

韩瑗趁机在奏事时，痛哭流涕地极力劝谏，高宗不予采纳。第二天，韩瑗又劝谏，悲伤得无法自已，高宗下令将他带出去。韩瑗又上疏劝谏说：“平民百姓娶妻，尚且会相互挑选，何况是天子呢！皇后是天下妇女的表率，善恶都由她引领，所以嫫母辅佐黄帝成就大业，妲己导致殷王亡国，《诗经》说：‘赫赫有名的宗周，最终因褒姒而灭亡。’每当翻阅古代史书，常常为之叹息，没想到如今这样的圣明时代也会受到玷污。做事不遵循法度，后世子孙会怎么看待呢！希望陛下慎重考虑，不要被后人嘲笑！如果我的话能对国家有益，即使被剁成肉酱，也是我分内之事！从前吴王不听伍子胥的劝谏，最终导致姑苏台被麋鹿出没。我担心天下人会失望，宫廷里长满荆棘，宗庙断绝祭祀，这一天为期不远了！”来济上表劝谏说：“帝王立后，上应天道，必须选择礼仪之家、性情娴静善良的女子，以符合天下人的期望，顺应神灵的意愿。因此周文王造船迎接太姒，从而兴起《关雎》所倡导的教化，百姓蒙受福祉；汉成帝放纵私欲，立婢女为后，导致皇统断绝，国家倾覆。周朝的兴盛如此，汉朝的灾祸又这样，希望陛下仔细审察！”高宗都不予采纳。

有一天，李积入宫觐见，高宗问他：“我想立武昭仪为皇后，褚遂良固执地认为不行。褚遂良是托孤大臣，这件事难道就应该就此作罢吗？”李积回答说：“这是陛下的家事，何必再询问外人呢！”高宗的心意于是最终确定。许敬宗在朝堂上宣扬说：“乡下老头多收了十斛麦子，尚且想要换个妻子；何况天子想要立一位皇后，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竟然妄加议论！”武昭仪让身边的人将这些话告知高宗。庚午日，将褚遂良贬为潭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