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暗中布局(1 / 2)
晨光穿透城堡东侧的彩绘玻璃窗时,陈健正伏在橡木书桌上打盹。
羊皮纸边角沾着半块冷掉的蜂蜜面包,羽毛笔滚落在地,墨迹在摊开的《索罗半岛人口舆图》上晕出深褐的污渍。
领主大人。陈健的声音像片落在肩头的羽毛,老管家的银边眼镜蒙着薄尘,手里的铜铃刚摇响第三下——这是他特意为陈健调整的唤醒方式,避免直接推醒可能带来的惊扰。
陈健猛地直起腰,后颈的酸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窗外的鸽群扑棱着掠过塔楼,他这才发现晨祷的钟声已经敲过三遍。
书桌上的沙漏里,细沙早该流尽两次了。
科鲁姆将军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陈健递上温热的接骨木茶,指节因长期握鹅毛笔而变形,他说昨夜收编的三个降兵营又闹起来了,带头的老兵喊着宁死不跟杀父仇人的旗子
陈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自半月前铁蹄踏破克拉克领的边界,类似的麻烦便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
他接过茶盏,却在看到杯底沉淀的药渣时顿了顿——这是陈健让厨房特意加的迷迭香,说是能提神醒脑。
先让科鲁姆进来。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炸开,再让森特队长派两个狮鹫骑士去灰石镇,把那些嚷嚷着要自组民团的农夫头目带过来。
他们举着锄头喊保家卫国倒好听,真上了战场连盾墙都站不齐。
门环响动的瞬间,陈健的目光扫过墙角堆叠的木箱——那是昨夜从克拉克领运来的战利品,最上面的木箱敞着口,露出半卷绣着银线的帷幔,应该是克拉克夫人的嫁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报:克拉克领主曾在酒会上把哈蒙代尔的纹章踩进泥里,说那个从东边来的毛头小子,连骑士授剑礼都没参加过。
大人。科鲁姆的铠甲擦得锃亮,肩甲却有新补的凹痕,降兵的事......
把他们拆编成小队。陈健打断他,指尖敲了敲舆图上克拉克领的位置,每个十人队里混三个哈蒙代尔老兵,伍长必须是跟着我们从黑岩隘口杀出来的弟兄。
告诉那些降兵,只要连赢三场实战演练,就能领双份军粮。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要是再闹,就把带头的绑去城墙根——让他们看看克拉克领的旗帜是怎么被烧的。
科鲁姆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半月前那个雨夜,陈健站在克拉克城堡的了望塔上,亲手将绣着白鹿的旗帜投进火盆。
火焰舔舐丝绸的声响里,克拉克领主跪在十步外,金质领针上还沾着妻子的眼泪。
另外。陈健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抛过去,这是皮特送来的战报。
科鲁姆展开的手突然顿住。
战报最上方是半精灵特有的娟秀字迹:克拉克全境易帜,最后一支抵抗军于今晨卯时在北丘缴械。
奥里森的大耳怪斥候队截断了所有逃亡路线,领主克拉克·冯·艾伯伦藏在酒窖的橡木桶里,现在被锁在城堡地牢。
那家伙的酒窖倒是藏了好东西。陈健想起昨夜陈健呈来的清单,二十桶二十年陈的黑麦威士忌,三箱来自南方的香料,还有半屋子没拆封的魔法卷轴,皮特说他吓得尿了裤子?
科鲁姆憋着笑点头:奥里森说,那桶酒还是他亲手搬开的。
大耳怪举着油灯往桶里照的时候,克拉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出来。
陈健扯了扯嘴角。
这场仗比预想中顺利太多——克拉克领看似有三千民兵,实则半数是没摸过剑的农夫,剩下的也多是老弱。
皮特带着二十个斥候提前半个月摸透了所有哨卡,奥里森的大耳怪小队夜里摸进粮仓放了把火,第二天守军就乱成了一锅粥。
把克拉克押去哈蒙代尔。他指了指舆图上自己领地的位置,关在老波比新修的地牢里,别让他死了。
科鲁姆领命退下时,陈健又捧着新的文书进来。
这次不是羊皮纸,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口袋,每个口袋上都缝着褪色的家徽——那是降兵们交上来的私人物品。
这是科鲁姆将军让转交的。老管家的声音放得很轻,他说这些东西......
烧了。陈健打断他,或者分给新归附的村庄。他望着窗外正在整队的降兵,他们的铠甲还带着克拉克领的银边,盾牌上的白鹿纹被粗劣地涂成了黑底金狮,要让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家徽只有一个。
陈健欲言又止。
他注意到陈健眼下的青黑比昨日更深了,领袍的领口松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未愈合的刀疤——那是半月前在克拉克领前线被流矢擦伤的。
大人,您该用些午膳了。老管家把最后一叠文书推过去,最上面是森特队长的驯兽场扩建申请,还有巴蒂大师的信......
巴蒂?陈健的眼睛亮了亮。
他抓起那张染着焦痕的信纸,果然闻到了熟悉的硫磺味——黑暗系法师总爱用龙焰封蜡。
亲爱的领主大人,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施了漂浮咒的笔写的,您承诺的龙血终于到了!
三个坩埚的爆炸换来了新的发现——如果给弩箭淬上我的腐骨药剂,就算是铁盾也能腐蚀出窟窿。
不过......陈健翻到背面,我需要更多的骨粉。
去克拉克领的墓地挖吧,那些死人的骨头留着也是烂,不如给活人造点麻烦。
陈健笑出了声。
三天前巴蒂还在实验室里摔坩埚,骂他比守财奴还抠门,现在倒成了最积极的拥护者。
他记得初见巴蒂时,那个浑身裹着黑斗篷的法师站在废墟里,脚边堆着烧焦的大耳怪尸体,说我需要一个能给我无限材料的领主。
去告诉巴蒂,克拉克领有七座教堂墓地。陈健把信纸折好收进胸甲内侧的暗袋,让他带十个学徒去挖,顺便把教堂的彩窗拆了——老波比说需要玻璃做护目镜。
陈健刚要退下,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森特队长的狮鹫骑士小队长喘着粗气冲进来,胸甲上还沾着草屑。
大人!他单膝跪地,东南方发现商队!
他们说......说铁橡领的特使和灰石镇的管家在红松酒馆碰头,周围还跟着五个戴斗篷的人,看着不像商人!
陈健的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
红松酒馆位于索罗半岛的中心,是南北商路的必经之地。
他记得半月前收到的北方铁橡领求和书,墨迹未干的承诺还在书桌上躺着。
派皮特带两个斥候去盯着。他的声音沉下来,别打草惊蛇。
需要调卫队过去吗?陈健皱起眉头。
陈健摇了摇头。
他望着窗外正在训练的降兵,黑底金狮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巴蒂实验室的爆炸声,混着老波比铁匠铺的叮叮当当——那是工匠们在给新造的弩箭淬药。
不用。他站起身,披风在身后扬起如潮水的波纹,让他们碰。
暮色漫进城堡时,陈健终于得空走到城墙上。
脚下是新扩建的演武场,七万降兵正按照哈蒙代尔的规矩分伍列阵,喊杀声震得城砖都在颤抖。
东南方的山峦仍飘着炊烟,只是这次的旗帜,都换成了黑底金狮。
陈健捧着新送来的密报走上前:大人,克拉克领的税吏说,今年的秋粮能多收三成。
很好。陈健接过密报,目光扫过最后一行字——铁橡领与灰石镇信使于红松酒馆共饮三坛,未留只言片语。
他把密报塞进火盆,看着火星舔舐纸页,告诉科鲁姆,从明天起暂停所有扩张行动。
暂停?陈健愣住了。
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了。陈健指了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新归附的村庄需要时间消化,降兵需要训练,巴蒂的魔法武器还没批量生产。他的手指停在尼根领的位置,那里标着几个醒目的红点,先守好现有的,再......
他的话被晚风打断。
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滚来的闷雷。
陈健眯起眼睛,看到东南方的官道上,几个黑点正朝着哈蒙代尔的方向移动——那是商队的马车,还是......
去查查,那些人是谁。他对陈健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老管家刚要应下,演武场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呐喊。
七万降兵同时举起武器,黑底金狮的旗帜如海潮般翻涌。
陈健望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克拉克城堡的了望塔上,克拉克领主哭着说:你会被所有领主联合绞杀的!
现在,他或许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暮色漫过城堡雉堞时,陈健的手指在石墙上叩出规律的节奏。
东南方的官道上,商队的驼铃声渐远,而他收到的密报却像块烧红的铁,烙得掌心发烫。
尼根领的霍克子爵前天派了三队快马去铁橡领。皮特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半精灵的尖耳在火把下泛着淡青色,我在红松酒馆的线人说,他们桌上摆着七枚不同的家徽戒指——铁橡、灰石、血棘,连最北边的冻土领都有人来了。
陈健的目光扫过城墙下正在收整武器的降兵。
这些曾举着白鹿纹章的士兵,此刻正用粗布擦拭新换的黑底金狮盾牌,动作虽生涩,却比昨日整齐了许多。摩荷尔那边呢?
他带着暗卫在灰石镇烧了三座粮仓。皮特递上一卷染着焦痕的纸,但今早您的命令传到后,他已经撤了。
陈健展开纸卷,是摩荷尔的手书:破坏易,收拾难。
您要的,比十场火更难烧出来。他想起半月前派摩荷尔去其他领地制造混乱时,这个总爱叼着毒牙匕首的杀手曾说把他们的田埂全翻成战场才痛快,如今倒先悟透了其中关窍。
传令下去。陈健将纸卷投入脚边的火盆,摩荷尔停止一切破坏行动,转去新归附的村庄教民兵用短弩。
科鲁姆那边,降兵的混编进度要加快——明天开始,每个小队加练三次盾墙冲锋,老兵抽鞭子的力气得比昨天重三成。
皮特领命退下时,陈健捧着新制的征兵公告走过来。
羊皮纸上的字迹刚用金粉描过边,在火把下泛着暖光:哈蒙代尔领主陈健召令:凡十五至四十岁男丁,愿执剑卫土者,月领三斗麦、半块咸肉;立战功者,赐田五亩、刻名英雄碑;若战死,遗属领全年粮,子辈优先入骑士学院。
这是您说的把刀把子交给愿意护家的人老管家推了推眼镜,科鲁姆将军说,光是今天上午,演武场就挤了两千多报名的——有扛锄头的农夫,有背货担的脚夫,连铁橡领逃来的织工都排了半条街。
陈健望向演武场方向。
暮色中,火把连成一条火龙,映得那些粗糙的手掌、磨破的布靴都泛着热意。
他想起三天前在灰石镇遇到的老农夫,对方攥着他的衣角说:您来了后,税吏没再踹门,狼灾也少了——我家小子能扛得动长矛,就让他跟您杀大耳怪吧。
把公告多抄三百份。他指了指陈健怀里的木刻板,让奥里森的大耳怪小队连夜去周边村庄贴,尤其是铁橡领和血棘领的边界。
要贴在村口老槐树上,贴在磨坊的石墙上,贴在领主的告示旁边——字要大,让不识字的也能摸着刻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