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心腹倒戈（1 / 1）
宁国公府外的风暴愈演愈烈，府内的应对也愈发隐秘而精准。顾廷烨与明兰深知，要彻底粉碎小秦氏精心编织的罗网，仅靠外部的防御与反击尚且不够，必须从其最核心、最信赖的内部进行突破，方能一击致命，让其所有阴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而这个人选，明兰早已锁定——便是小秦氏身边最得用、也知晓她最多阴私的心腹妈妈，钱妈妈。
钱妈妈跟随小秦氏数十年，从盛年一直到如今两鬓斑白，可谓是小秦氏在宁国府内宅最得力的臂膀，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经由她的手或眼。小秦氏被囚静心庵，虽自身难保，但与外界的联系，初期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钱妈妈在外奔走打点（后期才逐渐完全转移到慧忍那条更隐秘的线上）。可以说，钱妈妈是小秦氏过去罪孽的活字典，也是她如今仍在暗中活动的知情者之一。
然而，人心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与风险面前。明兰早已通过各方渠道，将钱妈妈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彻。此人虽对小秦氏有几分愚忠，但更看重实际利益，尤其溺爱她那不成器的独子。她那儿子嗜赌成性，在外欠下巨额赌债，此事被小秦氏知晓后，曾以此拿捏过钱妈妈，却也帮她填过几次窟窿，使得钱妈妈更加不敢背离。但如今小秦氏自身难保，承诺的银钱接济早已中断，那赌坊的追债却一日紧过一日。这便是钱妈妈身上最脆弱的那道裂缝。
这一日，明兰以核查往年旧账、寻找一份据说与已故老侯爷某位远亲有关的田契为由（借口合情合理，不会引人怀疑），命人将早已被边缘化、在府中做些闲散活计的钱妈妈唤到了内院一间僻静的小花厅。
钱妈妈心中忐忑，不知这位手段厉害的新主母为何突然唤她。她低眉顺眼地走进花厅，只见明兰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手中并未拿着账册，只是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却无端让钱妈妈感到一股压力。
“钱妈妈来了，坐吧。”明兰抬眼，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钱妈妈哪里敢坐，只躬身道：“夫人面前，哪有老奴的座位。不知夫人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明兰也不勉强，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开门见山，却又不失分寸：“吩咐谈不上。只是近来府中多事，外头风言风语，想必妈妈也听说了些。”
钱妈妈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老奴……老奴不敢妄议主家之事。”
“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伺候太夫人多年，有些事，想必比旁人更清楚。”明兰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带着钩子，轻轻探向钱妈妈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如今太夫人身在静心庵，修身养性，本是好事。只可惜，外头有些人，似乎并不想让她安宁，还在借着旧日的一些由头，兴风作浪。”
钱妈妈冷汗涔涔，不敢接话。
明兰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似是而非的感慨：“我听闻，妈妈的儿子，近日似乎遇到些难处？赌坊的人，追债追得紧？”
钱妈妈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夫人……夫人您……”
“妈妈别慌。”明兰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威胁，反而带着一丝怜悯，“谁家没有个难念的经？你儿子欠下的那笔债，数目不小，若单靠妈妈如今的份例，怕是几辈子也还不清。若是被那些放印子钱的寻到府里来，闹将起来，恐怕……于妈妈你的颜面，于府里的名声，都不太好。”
这便是软硬兼施了。点出她的困境，也点出这困境可能带来的后果。
钱妈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夫人明鉴！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老奴实在是没法子了呀！求夫人开恩，求夫人救救我们母子！”
明兰起身，亲手将她扶起，触手只觉得她手臂冰凉，颤抖不已。“妈妈快起来。我既然叫你来，自然不是要看你的笑话。”她扶着钱妈妈坐到旁边的绣墩上，自己则重新落座，语气变得更加推心置腹，“妈妈，你是聪明人。应当看得清如今的形势。太夫人那边……已是自身难保，昔日种种，不过是镜花水月。你为她保守秘密，担惊受怕，可能换来你儿子的平安？换来你晚年的安稳？”
她顿了顿，看着钱妈妈闪烁不定的眼神，继续道：“我盛明兰行事，向来恩怨分明。你以往如何，我既往不咎。只要你肯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说几句实话，指认那些试图借着太夫人名头、行构陷之实的恶徒，将他们与太夫人之间的勾当，尤其是那些涉及军国大事、足以株连九族的勾当，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你儿子欠下的赌债，我替你还了。此外，我再给你五百两银子，并城外一处三十亩水田的地契，足够你们母子后半生衣食无忧，远离这是非之地。”
经济手段，解决她最迫切的生存危机；人情攻势，给予她未来的希望与安稳。明兰开出的条件，直击钱妈妈最核心的需求，也彻底击溃了她对小秦氏那点残余的、建立在利益和恐惧之上的忠诚。
钱妈妈呆呆地坐着，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早已失势、只能给予空头许诺甚至可能拖累她一起万劫不复的旧主；一边是手握实权、能切实解决她困境、并许以厚利与新生的现主母。该如何选择，似乎已不言而喻。
良久，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绣墩上，声音沙哑而艰难：“夫人……想要老奴……做什么？”
明兰知道，她已然心动。她并不急于让她立刻交出所有证据，那反而会打草惊蛇。“妈妈只需记住今日之言。届时，自会有人与你联系。你需要做的，便是在该说话的时候，站出来，说出你所知道的，关于太夫人如何指使外人，散布流言，窥探军情，甚至……伪造书信的实情。”她特意在“伪造书信”上加重了语气。
钱妈妈浑身一颤，显然明白这指的是那最要命的“通敌”构陷。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再次起身，朝着明兰深深一拜：“老奴……明白了。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明兰微微颔首，知道这条线，已然握在了手中。从内部瓦解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此计若成，小秦氏的败亡，便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