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食堂里的闷闷不乐（1 / 2）

“万象之庭”图书馆的阴冷与屈辱，被抛在身后。艾莉西娜紧紧牵着艾米莉亚的手，仿佛想用自己的温度驱散那只小手中残留的冰凉。她们走得很快，脚步匆匆，珊瑚色和暗红色的发丝在午后略带急迫的风中飘动。诺娃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一步，光屏已关闭，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周围，但那份平静之下，是严密的数据流监控——她在计算着最快抵达食堂的路径，并同步记录着两名同伴的情绪与生理参数波动。

穿过挂满历代贤者画像的长廊，绕过漂浮着发光水藻的室内喷泉池，食物的香气渐渐浓郁起来。前方，“丰饶之厅”——学院主食堂的拱形大门映入眼帘。温暖的灯光，嘈杂却不失活力的喧闹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安心的烤面包、炖肉和香草汤汁的混合气味，像一层柔和的毛毯，试图包裹住她们心头残留的寒意。

食堂内部宽敞明亮，巨大的穹顶上绘有象征丰收与分享的壁画，长条的木制餐桌排列整齐，此刻坐满了结束上午课程、正在大快朵颐的学生们。欢声笑语、餐具碰撞声、各种族语言混杂的交谈声汇聚成一片充满生机的背景音。但对于刚刚经历一场无声风暴的三个女孩来说，这热闹显得有些遥远，甚至刺耳。

她们在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找到了派普、里昂和贝丝。三人显然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事务，正在享用午餐。派普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点缀着水芹的海鲜浓汤，他正用勺子小心地撇开浮沫；里昂坐姿端正，用刀叉切割着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分量十足的肋排，动作带着龙族特有的优雅与精准；贝丝则捧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夹满了烤肉和奶酪的厚实三明治，大口咬着，腮帮子鼓鼓囊囊。

“嘿！这边！”派普第一个看到她们，蓝色的眼眸弯起，挥手招呼。但当她们走近，他脸上的笑容迅速被疑惑取代。他敏锐地察觉到，三位朋友身上的氛围与这食堂的欢快格格不入。艾莉西娜抿着嘴，碧绿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光彩，反而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艾米莉亚则低垂着小脑袋，暗红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尾巴无精打采地拖在身后，头顶的犄角尖甚至有些黯淡；就连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诺娃，周身的气场也比平时更清冷几分。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派普放下勺子，关切地问，“莉娜导师的火焰稳定剂问题很棘手吗？还是皮德老师的逻辑题把你们彻底绕晕了？”他试图用轻松的语调打破沉闷。

艾莉西娜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叉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盘子里的土豆泥。艾米莉亚挨着她坐下，也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一言不发。

里昂停下了切割的动作，琥珀色的竖瞳锐利地扫过她们，最后落在艾米莉亚明显蔫了的、卷曲起来的尾巴尖上，龙族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贝丝也停止了咀嚼，将三明治放下，抹了抹嘴角的酱汁，浓眉拧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问：“谁欺负你们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引来旁边几张桌子几道好奇的视线。

诺娃在艾莉西娜身边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位队友，声音清晰而平稳：“在图书馆自习期间，遭遇高年级团体性言语挑衅，目标主要针对艾米莉亚的种族特征，附带波及艾莉西娜。冲突等级：低烈度语言侮辱。对方成员五人，已记录特征。我制止了艾莉西娜的即时反击冲动，基于校规与风险评估。完整记录已归档。”

她的话语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派普试图调节气氛的最后一丝努力。食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远离了他们的角落。

“什么？！”派普蓝色的眼睛骤然睁大，一向温和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怒气，他手边杯子里平静的水面突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滴水珠不受控制地弹跳出来，“他们说什么了？！针对艾米莉亚？”

里昂搁下了刀叉，金属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属于龙族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严与怒意缓缓升腾，尽管他极力克制，但周身的气温似乎都下降了几度。他没有说话，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贝丝的反应最为直接，她“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吧”的轻响，浓眉倒竖，声音如同闷雷：“哪个混蛋？！敢欺负艾米莉亚？！告诉我名字！我现在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按进汤锅里醒醒脑子！”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几张桌子顿时安静下来，几个高年级生投来不悦和探究的目光，但看到是贝丝那怒气冲冲、仿佛随时要砸桌子的架势，又纷纷转开了头。

“贝丝，冷静点，坐下。”里昂低声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贝丝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周围，不甘心地重重坐了回去，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艾莉西娜，艾米莉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说了什么？”派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的愤怒。他看向艾莉西娜，又心疼地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艾米莉亚。这个来自熔岩之地、总是带着点羞涩和好奇的小妹妹，是他们一起迎接、一起接纳的伙伴。短短几天的相处，他们已经将她视为团队不可或缺的一员。现在，她受欺负了，就在他们没在身边的时候。

艾莉西娜咬了咬嘴唇，终于抬起头，碧绿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的火焰和未干的湿意。她看了艾米莉亚一眼，得到对方一个微不可查的点头后，才用带着愤怒和哽咽的声音，将图书馆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复述了一遍。她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重复了那些刺耳的话语——“什么东西”、“硫磺味”、“怪物”、“混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在听者的心上。

随着她的讲述，派普的脸色越来越白，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他指尖萦绕的水汽几乎要凝结成冰。里昂放在桌面的手背，隐隐有细小的金色龙鳞浮现，又强行压制下去。贝丝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子。

艾米莉亚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当艾莉西娜复述到那些最伤人的话语时，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泣音的抽噎，一颗滚烫的、如同熔岩凝结般的暗红色泪珠，从她脸颊滑落，滴在桌面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留下一个微小的焦痕。她慌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看到这一幕，派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里昂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贝丝更是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控制着力道，没有砸坏），发出沉闷的响声。

“岂有此理！”派普的声音带着水元素失控的波动，“他们凭什么这么说？！艾米莉亚是我们的朋友！是巴尔克领主的女儿！是熔铸铁狱的‘小火花’！他们懂什么！”

“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他们撒野的地方。”里昂的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以出身和样貌取人，欺凌弱小，这是最可耻的行为。”龙族的骄傲让他对这种行为极度不齿。

“道歉！必须让他们道歉！不，光道歉不够！我要……”贝丝气得语无伦次，拳头捏得嘎嘣响。

就在这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硫磺、金属屑和焦糊味的奇特气息。一个娇小的身影“蹬蹬蹬”地冲到他们桌前，正是吱吱。她头发凌乱，脸上还蹭着几道烟灰，护目镜歪戴着，但眼睛亮得惊人，显然刚刚从她的“爆星工坊”结束一场“实验”出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用旧毛巾包裹着的、正冒着可疑绿烟的小包裹。

“嘿！大家都在！正好，我搞定了那个不稳定的反重力符文阵列，虽然最后出了点小意外，但核心问题解决……”吱吱兴高采烈地开口，声音在看到桌上凝重的气氛时戛然而止。她敏锐的目光扫过一圈——艾莉西娜泛红的眼眶，艾米莉亚脸上的泪痕和桌面的焦痕，派普铁青的脸，里昂压抑的怒意，贝丝几乎要喷火的双眼，以及诺娃那平静却更显凝重的神情。

“呃……发生什么事了？”吱吱扶了扶滑到鼻尖的护目镜，眨了眨眼，脸上那种发明成功的兴奋迅速被困惑和一丝不安取代，“你们……怎么啦？午饭不好吃？还是皮德老师的逻辑题终于把你们集体逼疯了？”

派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简短地将图书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吱吱。

“他们……敢这么说艾米莉亚？”吱吱听完，小巧的眉头拧了起来，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与平时那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技术宅模样截然不同。但很快，这抹锐利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和跃跃欲试的光芒取代了。

她非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更加愤怒，反而“咦？”了一声，然后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几乎要咧到耳根。她甚至原地小小地蹦跳了一下，抱着怀里还在冒绿烟的包裹，兴奋地低呼：

“等等！你是说，有五个不长眼的高年级混蛋，在图书馆，用嘴巴喷毒的方式，欺负了我们的艾莉西娜和艾米莉亚？”

“是啊！吱吱，你这是什么反应……”艾莉西娜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太好了！”吱吱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拍散了她那个危险的包裹），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发尖，护目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我的发明！我的那些‘小玩意儿’！终于有实战测试的目标了！还是这种……嗯，特别适合的目标！”

她的话如同一道奇异的闪电，劈开了餐桌上凝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愤怒与悲伤。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