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歧路彷徨与微光渐明(1 / 2)
小王庄的破败祠堂,成了隔绝外界风雨与时代洪流的孤岛。墨夫子用村民提供的有限草药,混合着自己珍藏的几味药材,熬制成浓黑的药汁,一点点喂入林薇口中,又用银针刺穴,疏导她郁结的气血。周铁柱则凭借着在野外练就的本事,在村庄附近的山林里设下几个简易陷阱,竟也偶尔能捕获些山鸡野兔,勉强维持着几人的口粮,不至于完全依赖村民那本就匮乏的接济。
沈惊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林薇身边。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凉意,心中的焦灼如同野火灼烧。墨夫子施针时,他能看到那纤细的银针在她苍白肌肤上微微颤动,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喂药时,那浓黑的药汁沿着她干裂的嘴角滑落大半,能真正咽下的少之又少。
“她体内生机亏损太甚,沉疴难起。”墨夫子收回银针,眉头紧锁,“寻常草药,只能吊住她一口气,勉强维持肉身不腐。若想真正唤醒她,修复‘灵引’沉眠带来的本源之伤,非有对症的灵药,或是……寻回她自身强大的求生意志不可。”
灵药?在这兵荒马乱、民生凋敝的1949年,何处去寻那传说中的“灵药”?而求生意志……薇儿,你的意志,又被那沉痛的记忆和“玉魄”的沉寂,带去了何方?
沈惊鸿的目光落在林薇胸口那枚依旧温润、却毫无生气的“玉魄”上,心中一片冰凉。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源自“天阙”传承的银色能量,对林薇的伤势有着微弱的滋养作用,但效果极其缓慢,如同杯水车薪。传承之力更偏向于战斗、掌控与破坏,对于这种涉及灵魂本源与神秘“灵引”的沉疴,似乎并非对症。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祠堂外,关于时局的零星信息,依旧通过村民的闲聊和偶尔捡到的传单,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听说北边的大军快过江了……”
“镇上昨天又过兵了,穿的黄皮,凶得很,抢了不少粮食……”
“保长让各家再出一个人去修工事,不去就要抓壮丁……”
“老天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混乱,恐惧,绝望,是这个小村庄,乃至这个时代最普遍的底色。
韩朔和周铁柱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他们曾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手中的枪是为了驱逐日寇,护卫同胞。可如今,日寇已败,枪口却不知该指向何方。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村民,听着那“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消息,一种深沉的迷茫与压抑,笼罩着他们。
“韩队长,”一次,周铁柱擦拭着他那支保养得锃亮的步枪,闷声问道,“咱们……以后怎么办?就在这里躲着吗?”
韩朔看着祠堂外灰蒙蒙的天空,久久没有回答。他能怎么办?带着沈惊鸿和林薇这两个身份特殊、状态糟糕的人,投入那场性质未明的内战?还是隐姓埋名,在这乱世中苟且偷生?无论哪种选择,都显得如此艰难和……不合时宜。他们像是被时代抛弃的孤舟,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彼岸。
沈惊鸿听着外面的议论和同伴的沉默,心中的彷徨更甚。他来自1937年,他的敌人是日本侵略者,他的信念是守护家国,等待胜利。可一觉醒来(或者说一穿而过),敌人消失了,胜利以另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降临,而新的、更加复杂的局面摆在眼前。他背负着“天阙”传承的秘密,怀抱着昏迷不醒的爱人,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未来”,前路茫茫,何去何从?
他偶尔会走到祠堂门口,看着远处荒芜的田埂和残破的村落。几个穿着破旧军装、但臂章模糊的士兵歪歪斜斜地走过,呵斥着路边玩耍的孩子;一队穿着土布衣服、背着行李、面有菜色的难民相互搀扶着,茫然地向南迁徙;天空偶尔有飞机掠过,发出沉闷的轰鸣,引得村中一阵鸡飞狗跳的恐慌……
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1937年截然不同,与他想象中的胜利之后更是相去甚远。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和孤独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唯一支撑着他的,是身后草铺上那个微弱的气息。
他回到林薇身边,再次握住她的手,将体内那缕银色能量,以最温和的方式,缓缓渡入她的经脉。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薇儿,”他低声诉说着,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打气,“不管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我们身在何方,我一定会让你醒过来。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太平盛世……虽然现在的‘盛世’看起来有点糟糕,但只要你在,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我们的……家。”
日子,就在这种煎熬、彷徨与无望的坚守中,一天天过去。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外出打探消息的韩朔,带着一脸凝重回到了祠堂。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被丢弃的传单,而是一份相对完整的、虽然印刷粗糙但内容清晰的《新华日报》。
“沈兄,墨夫子,你们看这个。”韩朔将报纸铺在积满灰尘的供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