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战后残局（1 / 1）

海战，最终以唐军与神秘威远军的惨烈胜利画上了句号，但这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窒息。

曾经旌旗招展、舳舻千里的登州水师，此刻放眼望去，海面上只剩下不足三成的舰船还在勉强漂浮，且无一不是帆橹破损、船身焦黑，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痕。更多的，是遍布海面的、冒着青烟的破碎木板、散落的兵器、残破的旗帜，以及无数随波浮沉的将士遗体。

幸存的水手们麻木地在残骸与尸体间穿梭，奋力打捞着少数尚有气息的同伴，哀恸的哭喊与虚弱的呻吟在逐渐平息的海风中飘荡。崔焕所在的旗舰楼船，甲板被能量灼烧得一片狼藉，桅杆断裂，他本人左臂被流矢所伤，草草包扎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却依旧面色坚毅地站在船头，声音沙哑地指挥着救援，统筹着这片漂浮的坟场。

威远军舰队在确认威胁解除后，也迅速展开了人道救援。数艘小型、迅捷的交通艇从那些线条流畅的金属舰船上放下，如同精准的梭鱼，穿梭于狼藉的海面，协助打捞唐军的落水者，动作专业而高效。其中一艘更是径直驶向了陈默和裴明月所在的那艘孤零零的小艇。

威远军主将沈沧海，竟亲自踏上了这艘饱经摧残的小艇。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昏迷不醒的陈默身上——青年脸色灰败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前的衣襟被大片凝固和未干的血迹染透，唯有那只紧握成拳的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玉佩。沈沧海俯身，仔细查看了陈默的状况，又凝视了一眼那枚光芒尽失、仿佛耗尽了所有灵性，连裂纹都似乎变得更加深邃清晰的玉佩，刚毅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合着赞许、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他过度透支了‘信标’本源之力，自身作为桥梁，更是承受了那‘遗骸’最后、也是最恶毒的精神反噬。”沈沧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对紧紧抱着陈默、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祈求的裴明月说道，“他的经脉、脏腑，尤其是精神海，都受到了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情况……非常糟糕，寻常医者已无能为力。我威远军传承之中，或有特殊的医疗技术可以尝试稳定他的伤势，唤醒他沉寂的生机。但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裴明月，“最终能否醒来，能否熬过这一关，要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那必须是……超越常理的顽强。”

裴明月听着这残酷的诊断，看着怀中之人那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生命之火，贝齿深深陷入苍白的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她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几乎要决堤的泪水，对着沈沧海深深躬身一礼，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一切……有劳沈将军！”

此时此刻，追问威远军的来历、探究玉佩的奥秘、乃至清算战后的得失，都显得无足轻重。将陈默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是压倒一切的首要之事，是她心中唯一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