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无声处的惊雷(1 / 2)
赵府的大门,自那日合上后,便再未向外界真正敞开过。府内仿佛一潭死水,隔绝了所有声息。只有每日定时送来的、经过严格检查的少量生活物资,以及那些如同幽灵般徘徊在府外、目光时刻不离高墙的监视者,提醒着人们这里软禁着一位曾权倾朝野、如今却命运未卜的人物。
府内,赵朔的生活似乎陷入了极致的简朴与沉寂。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庙之中,或静坐,或对着先祖牌位低声诉说,彷佛在忏悔,又彷佛在汲取某种无形的力量。其余时间,他便在书房读书,练字,或是独自在庭院中缓慢踱步,看着院中那几株在寒风中凋零的古树,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吃得很少,话更少,连对侍奉多年的老管家赵忠,也常常是一整日无话。
这种近乎自虐的沉寂,让府内忠心耿耿的仆役们倍感压抑和心疼,却也不敢多问。他们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将担忧深深埋藏在心底。
新绛的朝堂之上,气氛却与赵府的沉寂截然相反,暗流汹涌。晋景公虽然下令软禁赵朔,但并未立刻进行正式的审判或定罪。这其中的犹豫,一方面是因为韩厥等人带回的部分真实战况,尤其是赵朔为保全大军而忍辱负重的细节,在栾书等并非郤克一派的卿大夫中引起了一些同情和考量;另一方面,晋景公自己也深知,贸然处置一位刚刚经历血战、在军中仍有威望的重臣,尤其是根基深厚的赵氏宗主,可能引发的后果难以预料。
韩厥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如同最精密的织工,在暗处悄然活动。他不敢明目张胆地为赵朔奔走,那只会适得其反。他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联络那些曾受赵氏恩惠、或与郤克有隙的中下层军官、地方官吏,不动声色地提醒他们鄢陵之战的真相,强调赵朔的牺牲与无奈。同时,他更秘密派人前往赵氏的封地,通知赵朔的族人提高警惕,收缩力量,谨防政敌可能发动的进一步清算。
“告诉为要!”韩厥对心腹反复叮嘱,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忧色。他知道,郤克绝不会善罢甘休,风暴只是在积蓄力量。
果然,郤克府邸的密室中,杀机正在酝酿。赵朔的沉寂,在郤克看来,并非认罪伏法,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狡黠。
“赵朔一日不死,赵氏便一日不倒!”郤克对着自己的核心党羽,语气森然,“他在府中看似束手待毙,谁知暗地里是否在联络旧部,图谋不轨?君上优柔,韩厥、栾书等人态度暧昧,若拖延下去,恐生变故!”
一名党羽低声道:“然则,君上并未下令处死赵朔,我等若贸然动手,恐惹非议……”
郤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难道要等他赵朔缓过气来,挟怨报复吗?”他压低了声音,“赵朔此番大败,损兵折将,辱国丧权,论律,其罪当诛!君上不忍,我等身为臣子,当为君分忧,为国除奸!”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恶毒的计划:“赵朔征战归来,身心俱疲,又遭此打击,若……突发恶疾,暴毙而亡,想必……也不会有人过于意外吧?”
密室内的烛火勐地跳跃了一下,映照出几张或惊骇、或阴狠、或了然的面孔。他们明白,郤克这是要动用非常手段,让赵朔“被死亡”了。
数日后,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一名提着药箱、自称是宫中派来的医官,在两名内侍的陪同下,来到了戒备森严的赵府门外。为首的内侍出示了带有宫廷印记的令牌,声称奉君上之命,前来为“身体不适”的赵朔诊视。
看守的禁军将领仔细查验了令牌和文书,并未发现破绽——这些自然是郤克通过宫内关系精心伪造的。将领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府门,放医官和内侍入内,但按照规矩,派了两名禁军士卒紧随其后“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