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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屋内光线一暗,一个高瘦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唉,小七又发作了”苍老低沉的声音来自这个走进屋来的老人口中,老人披着一头散乱的花白头发,被苦难与岁月磨砺得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稀能够看到一丝当年孤傲不群的风采,只是现在他变得有些浑浊的眼中,只剩下无奈与担忧。
老人看着依偎在屋角的这两个少年,缓缓伸出手去,他手中握着一管旧萧,箫管上黄绿斑驳,看起来比老人的年纪还要大,管身光滑莹润,显然是长久使用后的面貌。
那少年看到老人递过来的长萧,眼中一亮,急忙将怀中小七的头小心地放在自己膝上,然后接过长萧将一端含入口中。
箫声清冽悠扬,没有寻常曲子里的那许多起伏曲折,仿佛一条和缓澄净的溪流,静静流淌在静谧的夜空下,如果声音也有色彩,那么,这个少年吹奏的箫声,一定是近乎透明的。
于是,在这嘈杂的镜泊唐军营地的一角,奇异的箫声悠悠扬扬地飘进许多人的耳中,听到箫声的人们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扬起皮鞭正要抽打苦役的监兵将挥舞的手臂缓缓垂下,这一刻,他想起儿时母亲在床前哼的那首歌;举锤夯打城墙砖坯的苦役放下了手中沉重的铁锤,想起了当年共剪西窗烛的那人;正在磨砺长刀的战士停了手,不觉想起自己村里小情人那冰凉而柔软的小手
清洗包扎好伤口,正躺在镜泊唐营最高将领游击将军陆熊的榻上闭目养神的敖翼,耳中也听到了帐外低微的箫声传来,不由得一愣,又侧耳仔细听了一下,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听错后,唤进帐外正发呆的侍卫问道:“营中何人在吹箫”
“报王爷,应该是探马营劳役左安在吹箫。”那侍卫笑着回道。
“探马营左安又是探马营”敖翼一愣,从榻上坐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噫这萧吹得倒真是不俗”
“那是”侍卫顺口就回了一句,话出口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么接话可是大不敬的,吓得急忙俯身低头,可是等了片刻发觉眼前的这个王爷没动静,偷偷拿眼一瞄,忍不住笑了王爷正听得入神呢。
那吹箫的左安并不清楚他的箫声给镜泊军民带来的震撼,他只是心无旁骛地吹着,自从几个月前小七头痛发作时正巧碰上他在吹箫,从而意外发现他的箫声能减轻症状后,他就很高兴自己能为小七做点什么了,只是像他们这样的贱民,是万万不敢明目张胆地吹箫的,平日里只能偷偷跟着爷爷练习一下。
这次小七头痛发作得非常吓人,看起来竟然失去了知觉,左安慌乱之下居然忘了去隔壁将萧取来,直到爷爷听见动静将长萧拿过来。
这时,深陷幻境中的小七有些痛苦迷惘地看着那金色光芒渐渐接近自己,周围的灼热感百倍增加,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却惶然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一滴冰凉的东西从头顶滑落,那灼烧的痛楚居然减退了一些。
于是小七本能地想要仰面张口去寻找那滴冰凉,果然,一滴、两滴越来越多的凉意从天而降,同时他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惬意的声音箫声安安的箫声
“安安,安安”小七蓦然睁眼,入眼的,果然是安安那张含泪的瘦削脸庞
第六章马厩里的课
更新时间20133310:20:22字数:2148
小七从身旁草垛上抓过一大把带着新鲜草木气息的青草,慢慢走到马槽边放下去,然后抬手轻轻拂过一匹战马脖子上的鬃毛,眼中带着些笑意,低声轻语:“开饭了,这个你最爱吃,知道你饿了。”
老人坐在马厩的木栏边,眯着眼看小七做这些事情。
“小七,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老人面色严肃,低声说道。
“不错,这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也可能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小七拍拍手,返身坐到老人身旁的木栏上。
“怎么,靖王有问题”老人似乎不解。
“靖王没问题,靖王这趟差事有问题,明显有人不想他活着回去。”
“哦昨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是观里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要动他么”老人惊诧地问。
“喇鬼里有个玄谷修士,不过,我得到的信息也不多,昨天的情况比较危险,只能先宰了再说。”小七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据我看,这次只是一个试探,观里是要看看皇帝的底线,可惜最近来人不多,没法了解现下更多的消息。”
“嗯。”老人眉间的皱褶更加深了,沉思了片刻,转头看着小七说道:“所以你必须要出去了。”
小七盯着老人的眼睛,忽然淡淡地笑了:“得了,我知道了,你还不主要是为了安安”
老人早习惯了被小七道破心事,瞪眼道:“怎么你看安安还能藏多久我能不急么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七似乎因为说到了安安,目光变得有些温柔,笑嘻嘻地说:“你这么相信我”
“废话在这个鬼地方,我除了相信你这个小鬼东西,还能相信谁”
“哎,斯文,左大人,注意斯文堂堂大学士不要满口粗话嘛。”小七笑着摆摆手。
“嘿大学士,老夫只是个贱民而已”老人口中自嘲着,然而眼睛里的傲气毕竟没有被消磨殆尽。
“昨天我终于见到修士了而且还是两个”小七会心一笑,接着笑容一收,眼睛闪闪发亮:“可是我想不通,也行不通”
“靖王身边有修士”
“嗯。”
“修炼这种事情,你要是光看看就能看懂看通,恐怕全天下的修士都得呕血而死了。”老人瞪眼说道,然后却伸出手来怜爱地揉了揉小七乱蓬蓬的头发:“不要急,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多的修士,而且,你一定能进那观里去”
小七不出声,只伸出左手习惯性地缓缓抚着右臂上一块巴掌大的疤痕,这疤痕很奇怪,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人用粗粝的东西故意划下的,七道竖线紧靠着七道横线,很像中州人记数的方式比如七十七,或者七月初七,这也是小七名字的由来。
为数极少的出生或者生活在镜泊的孩子,是被视为没有将来的一代,父母若还健在的话,也不会认真去给孩子起个什么好听的名字,大多就随便起个“白狼”、“二狗”、“小草”这样的名字,这些孩子也差不多跟牲畜一样,命如草芥。
臂上这个疤痕从小七能记事起就存在了,当初鲜红鲜红的,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随着小七身体越长越高,就变成了掌心那么大一块,颜色泛白,看上去十分显眼。
老人看着这块疤痕,认真地再次说道:“那座观,你是一定要进的了,毕竟当年那些事情的根源在那里头,如今这个机会不错,可以省去很多事,当然,安安也不能再等了。”
小七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不,你并没有完全准备好”老人忽然面色一肃,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小七的眼睛:
“这些年,你虽然已经将这镜泊唐营上上下下的人心看了个透,但是我必须要提醒你,军人的那些个粗劣心思与罪民们的心灰如死,完全不能跟那些弄权惑民者相提并论,其中的机巧肮脏,绝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等你日日耳濡目染的时候,你有没有信心自己不被沾染,不生厌倦况且,你将要面对的,是凌驾于整个大唐帝国之上、万民景仰的势力,其中修为惊人的异士能人不知有多少,岂是这小小边荒所能比拟”
老人说到最后,言辞灼灼,目光如电,顿了一顿后,语气稍微和缓地继续说道:“另外,我虽然不懂那些不可知的神妙修行,但是先圣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所以我猜测你的头痛毛病总是跟你能读人心思的异能脱不了关系的,所以,以后尽量少用吧,现在你每次发作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