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南洋征战(2 / 2)
“浪里飞”是个精瘦的汉子,此刻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说:“大哥,千真万确啊!福州、泉州那边,战船云集,一眼望不到边!都是没见过的大家伙,听说叫‘龙吟级’,铁打的船身,炮口比咱们的腰还粗!”
旁边一个摇着破羽毛扇、师爷模样的人,名叫吴先生,皱着眉头道:“大哥,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近来北面的货来得是越来越少了,几个老主顾也推三阻四。听说朝廷这次是动了真格,派了那个郑芝龙挂帅……”
“郑芝龙?!”林啸天嗤笑一声,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郑家当年不也是海上讨生活的?如今穿上官袍,就忘了本了?他能打,老子也不是泥捏的!这南洋,水深得很!葡萄牙人、红毛鬼(荷兰人),哪个是省油的灯?朝廷想一口吞下,也不怕崩了牙!”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是一阵翻腾。郑芝龙……这个名字在南洋就是传奇,也是噩梦。
此人亦商亦盗,亦官亦匪,对海上的门道清楚得跟自己手心纹路一样。他若真来了,绝不可能像以往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官军一样好对付。
爪哇海,一处无名环礁泻湖内。
几艘改装过的、速度极快的“蜈蚣船”静静停泊着。这里是“飞鱼帮”的地盘,首领是个叫苏哈迪的土着,但实际的二把手,也是智囊,是前华人海盗头子曾一本的旧部,人称“独眼”赵奎。
赵奎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用黑眼罩罩着,使他看起来更加阴鸷。他正坐在船头,擦拭着一把锋利的西洋刺剑。
一个心腹划着小艇靠近,低声道:“奎爷,北边的消息证实了。大明皇帝下旨,郑芝龙挂帅,水陆并进,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
赵奎动作一顿,独眼中寒光一闪:“规模?”
“很大。光是那种新式大战舰,就不下三十艘。还有……天上飞的那种东西。”
“天上飞的?”赵奎眉头紧锁,“是孔明灯那样儿的?”
“不……听说大得多,像条大鱼,能飞很高很快,上面还有人。”
赵奎沉默了片刻,望着泻湖平静的水面,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比林啸天想得更深。
朝廷这次不仅是派兵,还带来了闻所未闻的利器。郑芝龙本就是海战大家,再配上这些新家伙……他想起当年曾一本老大是如何被朝廷剿灭的,那种绝望感似乎又隐隐浮现。
“葡萄牙人和荷兰人那边有什么动静?”他沉声问。
“红毛鬼好像很紧张,巴达维亚的城堡戒备森严了。葡萄牙人在马六甲也加强了巡逻。但他们……似乎各有算盘。”
赵奎冷笑一声:“哼,这些西夷,靠不住。平日里称兄道弟,分赃时一个比一个积极,真到了刀架脖子上的时候,肯定指望他们顶在前面?做梦!”
他站起身,眺望北方,“告诉兄弟们,最近都收敛点,财宝固然好,也得有命花。再看看风向……或许,我们得给自己找条后路了。”
他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暗中联系一下北边来的商人,探探口风?投降或许不光彩,但总比被那些“龙吟”战舰碾成齑粉要好。
马六甲海峡附近,一座与当地土王勾结紧密的海盗巢穴。
几个海盗头目正和一名葡萄牙派来的低级军官以及当地一位苏丹的使者争吵不休。
“我们的堡垒固若金汤!大明国的船再大,也不可能爬上我们的城墙!”葡萄牙军官挥舞着双手,语气傲慢,但眼神闪烁。
苏丹的使者则忧心忡忡:“真主在上,我听说他们的船能喷云吐雾,还有铁鸟飞在天上!这一定是邪恶的法术!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向更多的神灵祈祷!”
一个脸上带着毒蛇刺青的海盗头子“海蛇”猛地拔出弯刀,砍在桌子上:“吵什么吵!这里是南洋!是我们的地盘!明朝皇帝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他们有巨舰,我们有暗礁!他们有火炮,我们熟悉每一道海流!让他们来!这茫茫大海,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他吼得声嘶力竭,仿佛在给自己和手下打气。但当他独自一人时,走到面向北方的洞口,望着漆黑的海面,一股寒意却从心底升起。
他不是没听过郑芝龙的威名,也不是没见识过明朝火器的厉害(虽然只是旧式的)。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北边传来的消息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和……一种碾压般的力量感。
那种叫“飞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真的能看穿一切隐藏吗?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住他的心脏。
南洋的海面上,依旧风平浪静,商船依旧小心翼翼地穿梭。但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在无数个像怒涛洞、无名环礁这样的海盗巢穴里,恐惧、猜疑、侥幸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悄然蔓延。
大明战争机器的轰鸣声,虽然远在数千里之外,却已经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在了每一个依靠劫掠为生者的心头。
天工利器已赴征程,而南洋的暗流,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前,变得更加汹涌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