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劫后残躯与风中残烛（1 / 2）
地底深处，死寂与黑暗是永恒的主题。苏云舟不知道自己向下、向前疯狂潜行了多久，几万米？或许更远。他早已失去了对时间和方向的准确感知，全凭着一股“远离那个女人”的本能在驱动着这具破败不堪的躯壳。
岩层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喉咙的灼痛，仿佛肺腑都被磨得鲜血淋漓。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如同退潮般消散，原本流转自如的暗金气血此刻滞涩得像凝固的泥浆，每一次催动“大地行者”神通，都要承受经脉撕裂般的剧痛。
“该死…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苏云舟在意识深处咒骂，眼前不断闪过血薇女王那张美艳却嗜血的脸庞，她指尖划过皮肤时的阴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体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某一刻，那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在感知边缘的阴冷血腥气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最终彻底消失在了上方遥远的地层之中。紧接着，血薇女王那带着一丝不甘、却又充满势在必得意味的精神波动，穿透了层层岩壁，清晰地回荡在他的意识里：
“呵呵…小郎君，跑得可真快呢～不过，本王已在你身上种下了血魂印记，任凭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摆脱本王的掌心…”
她的声音依旧酥媚，却带着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苏云舟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好好养着你这身‘宝贝’…本王，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相见哦～”
声音袅袅消散，地底重新恢复了死寂，只留下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在苏云舟近乎停滞的脑海中回荡——血魂印记！
“血魂印记…那是什么鬼东西？”苏云舟想嘶吼，想质问，却只能发出一阵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溢出一丝黑红色的血沫。他能感觉到胸口处有一股微弱却顽固的能量波动，如同附骨之蛆，牢牢吸附在自己的灵魂本源上，无论怎么催动气血都无法驱散。
然而，此刻的苏云舟，连思考这印记意味着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依旧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如同受惊的野兽，又强撑着在地底缓慢前行了不知多久，直到脑海中响起小八虚弱却带着一丝解脱的电子音：
“主…后方…后方高能反应已完全消失…血薇女王的生命气息…脱离探测范围…确认…安全了…”
小八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能量不足的杂音，就像快要没电的收音机。它的能量触须原本是莹蓝色的，此刻却黯淡得近乎透明，无力地搭在苏云舟的肩头，感应器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光芒。
“安全了…”
这三个字，如同抽走了支撑房屋的最后一块基石。
苏云舟那一直紧绷着的、如同拉到极致的弓弦般的意志，瞬间松弛了下来。这一松弛，所带来的便是排山倒海般涌来的、被他强行压抑了太久的极致痛苦、虚弱与濒死感。
他不再强行维持“大地行者”的神通，也不再费力去操控周围的土石。他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周围厚重岩层的巨大压力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向上“排挤”而去。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坚硬的岩石摩擦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躯体，每一寸皮肤都在哀嚎，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岩石蹭过，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连皱眉的力气都欠奉，只能任由身体被岩层推着移动，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起起落落。
“主…岩层摩擦…伤口恶化…能量流失速度…加快…警告…警告…”小八的电子音带着焦急，却无能为力，它仅剩的能量只能勉强维持基础的生命探测，连给苏云舟提供一丝能量支援都做不到。
“闭嘴…让我…喘口气…”苏云舟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力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就像指间的流沙，无论怎么握紧都留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时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早已失去了意义。
在某处荒芜偏僻、怪石嶙峋的地底山谷裂缝中，一只手，突然从看似坚实的岩壁中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只“手”了。
皮肤干瘪萎缩，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和腐蚀后的坑洼痕迹，呈现出一种死灰与暗金交杂的、令人作呕的颜色。手指扭曲变形，指甲早已崩落大半，露出的指骨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这只手无力地扒住岩石边缘，试图支撑，却连一块小石子都无法捏稳，刚一用力，指骨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手猛地一颤，差点再次滑回岩壁之中。
“主…加油…再坚持一下…前方…有微弱光源…可能是…发光苔藓…适合…暂时休整…”小八的意念波动传递过来，带着一丝希冀。
苏云舟的意识勉强凝聚了一丝，他顺着小八指引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微弱的青绿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然微弱，却给了他一丝活下去的动力。
他再次催动仅剩的一丝气血，手臂青筋暴起——如果他还有完整的皮肤能看到青筋的话——艰难地扒住岩石边缘，一点点将身体向外挪动。这个过程如同凌迟，每挪动一寸，都要承受全身伤口撕裂的剧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古老尸骸，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从岩壁中“挤”了出来，最终无力地瘫倒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碎石地上。
青绿色的光芒洒落，那是岩壁上生长的大片发光苔藓，冷冽的光线照亮了他的全貌。
惨。
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
他浑身破破烂烂，原本那身由能量幻化、颇具威严的玄色衣袍，早已在核爆指的余波、女王的撕裂与地底的摩擦下化为褴褛的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遮不住底下那具千疮百孔的躯壳。布条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黑色的泥土，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头发彻底化为枯槁的雪白，稀疏而杂乱地贴在头皮上，如同深冬荒野上的衰草，有的发丝甚至粘连着干涸的血痂，一扯就会脱落。
脸庞是真正的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颧骨高高凸起，皮肤紧贴着骨骼，布满了刀刻般的深邃皱纹和灰败的死气，看上去比千年的木乃伊还要苍老可怖。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沫，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狼狈与衰败。
身躯佝偻蜷缩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压。皮肤大面积溃烂、脱落，露出和裂纹遍布的骨骼。后背那五个被血薇女王玉指洞穿的伤口最为触目惊心，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并且微微凹陷下去，仿佛连里面的骨头都被腐蚀空了，隐约能看到伤口深处蠕动的黑色丝线，那是血薇女王残留的腐蚀能量。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到处都是在逃亡过程中撞击、摩擦留下的伤痕与淤青，有些伤口还在微微渗着黑血，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他的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游丝一般。胸膛只有极其微弱、间隔漫长的起伏，若不仔细看，几乎与死人无异。呼吸声细若蚊蚋，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杂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每一次吸气，都能感觉到冰冷的空气顺着喉咙的伤口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他瘫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昏暗的“天空”——那是裂缝上方更高处的岩层，被发光苔藓映照出一片朦胧的青绿色。瞳孔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先前支撑着他的那股不屈信念，在确认暂时安全后，似乎也随着生机的流逝而一同消散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与虚无。
“我…这是…要死了吗？”苏云舟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如同无根的浮萍。他想起了血薇女王那张美艳的脸，想起了她指尖的冰冷，想起了那如同诅咒般的血魂印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主…不…不能睡…睡着…就再也…醒不来了…”小八的能量触须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传递过来断断续续的意念波动，充满了悲伤与无助，“主…坚…持…住…小八…正在…扫描…周围…可利用…资源…”
苏云舟的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他想回应小八，却发现自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如同被潮水淹没，不断向下沉沦，黑暗如同温柔的怀抱，诱惑着他彻底放松，永远沉睡。
“水…能量…修复…材料…”小八的电子音越来越微弱，却依旧在坚持扫描，“检测到…左侧三米…有…地下水脉…微弱能量…右侧…五米…有…铁纹石…可…提炼…能量…宿主…我们…去取水…”
地下水脉？苏云舟的意识勉强清醒了一丝。他能感觉到喉咙里的灼痛，如同火烧火燎一般，身体极度缺水。如果能喝到水，或许能多撑一会儿。
可是，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怎么去三米外的地下水脉？
“我…动不了…”苏云舟用尽全力，才在脑海中传递出一丝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