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完美幻境(1 / 2)
我只觉得屁股底下一阵湿滑,整个人就跟那进了下水道的大耗子似的,顺着那条全是粘液的菌丝管子往下出溜,这种感觉甭提多恶心了。
身体在管壁上撞来撞去,虽然那些菌丝肉乎乎的有弹性,撞不死人,但这也没好受到哪去,五脏六腑都快被颠错位了。
前头传来耗子杀猪似的嚎叫声,听着中气十足,看来这小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哎呦我操!谁他妈踹我脸了!”
这是耗子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噗通、噗通”几声闷响,像是好几麻袋土豆砸在了烂泥地里。
我眼前也是一黑,脚下一空,还没来及调整姿势,整个人就拍在了一堆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上。
这一下摔得我七荤八素,嗓子眼发甜,但我没敢就在地上趴着,在这个鬼地方,多趴一秒钟那就,是给阎王爷多递一份投名状。
我手脚并用,在那个软塌塌的地面上扑腾了两下,想站起来,手底下全是那种滑腻腻的液体,摸着跟鼻涕似的。
“都别动!”
我低喝了一声,先把手电打开。
光柱一打出去,我这心里头就是一沉。
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是个巨大的圆形腔室。
这地方不像上面那个充满了机械感的实验室,这儿压根就什么都没有。
黄海那帮人一个个也是狼狈不堪。
赵老六捂着腰,正哼哼唧唧地往起爬,那个叫秀才的眼镜男趴在地上干呕,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只有阿燕和那个新来的刀疤脸反应快,手里已经端起了枪,枪口虽然垂着,但只要手指头一动,子弹就能扫过来。
水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早就在角落里蹲好了,手里的黑刀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这腔室的正中央。
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在这个腔室的最中间,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东西。
那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菌丝,应该叫菌丝核,足有一辆桑塔纳轿车那么大。
它没有那种张牙舞爪的触手,泛着一层幽幽的青光。
这团东西正在有节奏地收缩、膨胀,每次膨胀,都会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咚——
咚——
这声音低沉得很,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震在心口窝上,震得人心慌气短。
而在那团巨大的菌丝核前面,站着一个人。
一身白大褂,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跟这周围烂泥塘似的环境格格不入。
魏宗明。
他背对着我们,像是根本没听见我们这一大帮人掉下来的动静,只是抬头看着那个不断搏动的菌丝核,那架势,跟老头在公园里赏鸟似的。
耗子把嘴里的泥唾沫吐干净,端起微冲就要骂街:“孙子!你特么……”
“嘘。”
魏宗明没回头,只是把食指竖在嘴边,发出了一个轻微的声音。
就这么一个动作,耗子到了嘴边的脏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我也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了,那股子甜腥味儿瞬间变得浓烈了十倍不止。
“来了。”
魏宗明说了两个字。
还没等我琢磨明白什么来了,那个巨大的菌丝核突然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那层青幽幽的光猛地炸开,变成了一种刺眼的白光。
这光不烫,但是扎眼,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但这光好像根本挡不住,它直接穿透了眼皮,钻进了脑子里。
我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就像是被人塞进了一把正在播放雪花点的破电视机,全是杂音。
紧接着,脚下的触感没了,周围的腥味也没了。
我睁开眼。
这哪还是那个阴森森的地下腔室?
我站在一片荒原上,脚下是中原大地漫无边际的黄土与枯草。
但这会儿的天不对劲,是黑夜,但天上没有星星,只有火。
巨大的火流星,把半边天都给烧红了,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雷鸣般的轰响,直直地往下砸。
那玩意儿在大气层里开始解体,一声巨响后,裂成了八块。
八道火光,朝着我所在的荒原砸了下来。
地面开始震动,我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耗子、水生,还有黄海他们,也都跟我一样,傻愣愣地看着天。
这不像是看电影,这太真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热浪,那股子硫磺味儿,连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都直刺耳膜。
画面一转。
这次是在一个巨大的溶洞里。
数不清的人,光着膀子,身上被绳索勒得全是血印子。
他们在拉拽着什么东西。
这帮人有的走着走着突然就开始发疯,抓起手里的镐头就往同伴脑袋上砸;
有的身子开始扭曲,骨头发出脆响,整个人像面条一样瘫软下去,嘴里喷出黑色的粘液。
旁边站着穿长袍的方士,手里拿着令旗,面无表情地指挥着。
倒下一批人,立刻就有兵丁把尸体拖走,扔进旁边的深坑里,然后再赶上来一批新的民夫继续拉。
那种绝望、恐惧,隔着两千年的时光,依然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画面转得越来越快。
我看见穿着唐朝官服的人对着一块石头磕头,然后发疯自残;
看见元朝的军队在山里挖开封印,黑气冲天,人畜死绝。
最后,画面定格了。
回到了菌丝海洋。
但这次,不一样了。
那两个巨大的鬼工球,这会儿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石头疙瘩。
它们是活的。
上面那个阳球,通体金黄,像是一个巨大的肺,在一张一缩。
每一次收缩,都有金色的流光顺着连接的菌丝管子往下输送。
那金色的能量流下来,经过这颗“心脏”的转化,变成了蓝色的脉冲,顺着地下的菌丝网络,像蜘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
在这张巨大的网里,我看见了无数个“茧”。
那是我们在上面看到的那些裹着尸体的菌丝茧。
但在现在的画面里,那些茧是透明的。
里面的人,不是干尸,也不是怪物。
他们闭着眼,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他们的皮肤红润,甚至比活人看着还要健康。
有些茧里甚至躺着缺胳膊少腿的人,那些菌丝正在一点点地给他们“长”出新的肢体。
我听见了一些声音。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脑子里响起来的。
那是无数个人的低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