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她踩的不是地,是倒计时(1 / 2)
风并不是真的停了,而是被吸干了。
万仞山巅的空气稀薄得如同被抽成了真空,方圆百里内的气流不再遵循天地原本的走向,而是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绳索,被强行拽向那个屹立在悬崖边缘的身影。
林清瑶已经在这个姿势上定格了整整三天。
若是有人敢此刻靠近,便会惊恐地发现,她脚下的岩石已经不再是岩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晶体状。
那是高浓度的毒瘴侵蚀物质结构后,强行改变了岩石的物理属性。
紫色的雾气不仅仅是漂浮在她周身,而是像活体血管一样,从她的毛孔中延伸出去,深深扎进虚空,与头顶那团不断旋转、轰鸣的黑色漩涡云图连接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双向的吞噬。她在吃天,天也在吃她。
“第五根……”
她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吐出一个没有温度的词。
就在这一声低语落下的瞬间,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
这声音不像是在地表炸开,更像是来自地底三百丈的岩浆层,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紧接着,距离万仞山七十里外的一处枯竭河床突然隆起,“噗”的一声,一道漆黑如墨的液体冲天而起,高达数十丈。
那不是石油,也不是地下水,而是腥臭无比的黑血。
黑血落地,嗤嗤作响,原本干裂的河床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这是第九道地脉禁制中的第五道。
林清瑶没有睁眼,但她的脑海中却比睁眼看还要清晰。
随着禁制的崩断,那股原本被封印在地底的庞大死气,顺着地脉网络,疯狂地涌入她的感知。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顺着神经往脑子里钻。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四周弥漫的毒瘴仿佛听到了集结号,疯狂地向她掌心汇聚。
不过两息功夫,一团紫黑色的雾气便在她手中凝固成型,那竟然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立体投影——“心阙”城的全貌。
投影极其精细,甚至连城墙上的一砖一瓦都清晰可见。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地图,而是毒素流动的轨迹图。
在投影的最深处,也就是心阙城的地底,有一个呈九重环形、中央凹陷的巨大结构,形状酷似一颗倒置且正在跳动的心脏。
在这颗“心脏”的周围,环绕着七十二根如同肋骨般的巨大石柱。
此时此刻,其中六根石柱正散发着耀眼的红光,那是已经被点燃的阵眼。
“七十二柱已燃其六。”
林清瑶的指尖轻轻划过投影的边缘,那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可指尖所过之处,紫雾瞬间沸腾,“按照这个速度,无需七日,三日内必全启。”
她猛地睁开眼。
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眼白部分已经完全被淡紫色占据,瞳孔深处更是燃烧着两团幽暗的鬼火。
那种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恐惧、犹豫、悲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这双眼睛里剥离,剩下的只有绝对的理智,和一种近乎神性的漠然。
“沈渊,你的时间不多了。”
南疆边境,五十里外。
风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种味道沈渊很熟悉,那是尸体在潮湿闷热的环境下快速腐烂的气息。
“陛下,前锋斥候回报。”
一名玄甲卫满头大汗地跪在沈渊马前,声音发颤,“前方三十里的‘落霞寨’……空了。没有活人,也没有尸体。”
沈渊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似乎也嗅到了空气中那股不祥的味道。
他一身墨色玄甲,脸上那张标志性的面具早已摘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冷硬如铁的脸庞。
“说清楚,什么叫没有尸体?”
“村民……不见了。但是村里的牲畜……”斥候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压抑着呕吐的欲望,“所有的猪牛羊,都被堆叠在村口的打谷场上,垒成了一座三丈高的肉台。它们的……内脏,全部被剜去了。”
沈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不仅仅是这一个村寨。
自从大军进入南疆地界以来,这就是第三个“空寨”。
路边每隔百步,便立着一根惨白的骨桩。
那不是兽骨,而是人的腿骨打磨而成,上面用鲜血刻满了扭曲的南疆咒文。
这些骨桩像是一道道沉默的界碑,在警告着闯入者:前方是活人的禁区。
他从怀中摸出那枚还带着体温的玉简。
“三日内,攻心阙。”
那是林清瑶留给他的最后讯息。
沈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正是辰时,远处天际那团紫黑色的毒云,比昨日又向外扩张了一寸。
按照这种扩散速度,如果不加干预,这种名为“九霄毒天阵”的东西,将在第七日寅时彻底笼罩整个南疆,届时,这里将变成一片真正的死域。
如果是以前的沈渊,或许会选择稳扎稳打。
但现在,那个女人正在毒云的核心,用自己的命给他争取时间。
“传令下去。”
沈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金属般的质感,瞬间穿透了周围嘈杂的风声,“全军停止前进。”
身旁的副将一愣:“陛下?兵贵神速,若是停下……”
“听不懂人话吗?”沈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比刀锋还要锐利,“大张旗鼓地后撤十里,做出粮草不济、畏毒不前的假象。把所有的旌旗都给朕插得乱一点,丢弃一部分辎重在路上。”
副将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这是给天上那只眼睛看的。”沈渊用马鞭指了指头顶那片诡异的云层,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既然他们想玩瓮中捉鳖,朕就给他们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翻身下马,抽出腰间佩刀,在泥地上狠狠划了三道线。
“主力部队伪装溃退,实则化整为零,绕道‘鬼哭林’,切断心阙城的所有补给线。记住,不留活口,一只老鼠都不许放进去。”
“赵猛!”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的独眼大汉从阴影中闪出。
“你带影卫,哪怕是用牙咬,也要给朕在心阙城的城墙上咬出一个缺口。朕不需要你攻城,朕要你把这份布防图给我画出来!”
“是!”
沈渊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片紫云的最深处,握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剩下的一千死士,带上所有的破阵符箓,跟朕走。我们不走大路,直接……凿穿他们的主坛。”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和那个女人的未来。
归尘阁废墟。
这里曾经是南疆最辉煌的药理圣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的焦土。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跪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那是当年归尘阁主殿的基石。
幽兰子手里拿着半截青铜罗盘,那罗盘的指针早就断了,盘面上锈迹斑斑。
她没有试图去修罗盘,而是直接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滚烫的焦土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她并没有包扎伤口,而是任由鲜血流淌,那只干枯的手在地上快速游走,画出一个极其复杂的逆五芒星阵。
鲜血渗入石板的纹路中,竟隐隐泛起一股诡异的黑光。
“欲破九霄……”
幽兰子死死盯着地面上显现出来的那行血字,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需以药王之心为引,噬其一魄。”
“轰——!”
就在这行血字浮现的瞬间,远处的天地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