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力罚敌(2 / 2)
“三月十八,购‘合欢皮’五斤,银一百两。”
“四月初二,购‘甘松’三斤,银六十两。”
……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取过朱笔,在“苦情花”三个字后面,轻轻点了一点。
那朱砂红得刺眼,像一滴血落在纸上:“以焦充新,以毒充香,中饱私囊,果然是她的作风。”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轻而缓,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是萧珣常用的那种凝神香。
沈如晦回头——
萧珣立在灯下,月白的锦袍衬得他愈发苍白俊美,烛火在他眸中跳跃,深如墨渊,让人看不真切情绪。
“白日那句‘被下人蒙蔽’,说得极好。”
他声音轻缓,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收紧。
“只是,本王好奇,沈妃你……真信她无辜?”
沈如晦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眸底的锋芒,声音平静无波: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她顿了顿,抬眸看向萧珣,目光清澈而坚定,“重要的是,王爷信,便够了。”
萧珣低笑起来,笑声低沉,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他指尖轻点账册上那笔“苦情花”的支出,声音轻得像呵气:“那本王,便信你。”
他抬手,将一枚小小的铜钥匙放在她掌心。
钥匙上积着淡淡的铜绿,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形状也格外精巧,正是北苑地牢暗门的钥匙——那地方,是王府最隐秘的所在,除了萧珣,从未有第二人得过这钥匙。
“三日后,北苑。”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掌心,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
“本王等你。”
“带上账册,也带上——你的诚意。”
话音落,他转身,月白的披风拂过门槛,像一片云飘出了西跨院,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同一夜,漪澜阁。
柳如烟悠悠转醒,贴身丫鬟哭哭啼啼地把内宅大权已交沈如晦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猛地从榻上坐起,抓起案上的青瓷笔洗就往地上砸,“哐当”一声,碎片四溅。
“贱人!我辛辛苦苦打理了三年的内宅,她沈如晦凭什么一句话,就全夺了去?!”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忽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
那碗毒汤送出去前,她明明检查过;那朵落在汤里的干枯小花,看着眼熟得很;还有那双藏在暗处,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升起,直冲头顶,冻得她浑身发抖。
“沈如晦……”
她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你毁我名声,夺我权力,我与你——”
“不共戴天!”
她猛地抬手,将案上的黄铜烛台扫落在地。
烛火“腾”地一下舔上旁边的纱帐,干燥的布料遇火即燃,瞬间蔓延开来,烈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她扭曲怨毒的面容,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艳鬼。
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将大半个王府照得亮如白昼。
沈如晦立于西跨院的廊下,望着远处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愈发清醒。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只有自己能听见:
“火起了,棋子,也该动了。”
她转身回屋,展开一卷羊皮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王府各处的位置。
她拿起炭笔,在北苑的位置,轻轻画下一个“火”形标记。
窗外的火光映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眼底是洞悉一切的冷静,像修罗,亦如佛。
那场大火直到后半夜才被扑灭。
漪澜阁烧了大半,梁木焦黑,断壁残垣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柳如烟被下人从火场里拖出来时,鬓发焦卷,半边脸颊被烧伤,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往日的美貌荡然无存,只余一双怨毒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像淬了毒的狼眼。
而沈如晦,则在次日清晨,带着那本记满了猫腻的账册,握着那枚通往北苑的铜钥匙,踏着地上未熄的焦土,一步步走向北苑——
走向,她真正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