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书房夜谈(2 / 2)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夜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沈如晦的心跳如擂鼓,却强作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是能帮我查清沈家冤案的人。”
“只是这样?”
“不然呢?”
她反问的语气带着几分狡黠,像只竖起尖刺却又忍不住好奇的小兽。
萧珣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低笑起来,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他的指尖带着常年练箭的薄茧,擦过她的耳廓时,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没什么。”
他收回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丝的柔软,
“只是觉得,这西跨院的药香,比我书房的檀香好闻。”
沈如晦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端起茶杯掩饰慌乱:
“王爷若是喜欢,明日让阿梨给书房送些晒干的薄荷。”
“好。”
萧珣应着,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毒医秘录》上,
“这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王爷想看什么?”
“想看看沈夫人笔下的‘毒与心’。”
他的语气认真,
“也想看看,你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沈如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书递了过去。书页间夹着她画的草药图谱,还有几页从冷宫撕下来的桑皮纸,上面记着她对沈家旧案的猜测,字迹潦草却带着决绝。
萧珣一页页翻着,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到她写的“皇后当年曾向母亲求过‘固胎药’,母亲说此药伤天和,未应允”时,他的指尖忽然顿住,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你母亲拒绝过皇后?”
“是。”
沈如晦点头,
“那年皇后刚入宫,怀了大皇子,却总说胎像不稳,三番五次来求母亲配药。母亲说她体质虚寒,强行用药只会伤及根本,便只给了些温补的方子。后来大皇子三岁时夭折,皇后就再也没踏过沈府的门。”
萧珣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掂量什么重要的秘密。过了许久,他才抬头,目光锐利如鹰:
“你母亲的死,恐怕不止与沈家通敌案有关。”
沈如晦的心猛地一沉。她一直怀疑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却从未想过会与皇后的旧怨扯上关系。
“王爷的意思是……”
“皇后的手段,远比我们想的更狠。”
萧珣站起身,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身上,竟让他看起来有几分萧索,
“她若记恨你母亲,绝不会只让沈家倒台那么简单。”
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如晦:
“明日卯时,影卫会送些东西来,是关于大皇子夭折的卷宗,你或许用得上。”
沈如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
“王爷帮我,到底是为了扳倒皇后,还是……”
还是为了别的?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却清晰地映在眸子里。萧珣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忽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说呢?”
话音未落,他已推门而出,玄色衣袍很快融入夜色,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沈如晦坐在矮榻上,握着那本《毒医秘录》,指尖竟有些发烫。药圃里的薄荷香漫进来,混着他留下的檀香,在空气中缠缠绕绕,像一张无形的网。
“姑娘,王爷走了?”
阿梨从里屋探出头,手里还捧着未缝完的帕子,
“刚才看你们……”
“没什么。”
沈如晦打断她,脸颊有些发烫,
“把那瓶‘凝肌膏’拿来,我看看方子。”
阿梨笑着把瓷瓶递过来,忽然指着窗外:
“姑娘你看,王爷好像忘了带这个。”
月光下,药房的窗台上,静静躺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刻着展翅的夜枭,正是萧珣从不离身的那枚——影卫统领的信物。
沈如晦拿起玉佩,指尖触到上面的温度,忽然想起他刚才转身时,故意松开的绳结。
这个男人,连送个信物都这般迂回。
她将玉佩藏进袖中,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云层渐渐散去,露出皎洁的月轮,照亮了药圃里那株被踩折的薄荷,竟在断口处,冒出了一点新的嫩芽。
而此时,王府的角楼上,影卫统领单膝跪地,看着萧珣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低声道:
“王爷,皇后的人果然在西跨院外盯着,见您进去,已经回去报信了。”
“很好。”
萧珣望着西跨院的方向,眸色深沉,
“让他们回去告诉皇后,本王对沈如晦,确实上心了。”
影卫领命退下,萧珣轻轻抚摸着空荡荡的腰间,忽然低笑起来。那枚玉佩,他戴了十年,今日终于找到了该放的地方。
夜风吹过角楼,带来西跨院的药香,萧珣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沈如晦,这场棋,你我都入局了。
而凤仪宫的偏殿里,皇后正听着暗卫的回报,指尖捏碎了手中的玉杯,碎片刺进掌心,渗出血珠。
“萧珣竟亲自去了那贱人的院子?”
她的声音嘶哑如鬼,
“看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引火烧身了。”
暗卫递上一封密信,火漆印着北狄的狼图腾:
“娘娘,北狄的人回信了,说祭祖大典那日,定会‘如约而至’。”
皇后看着密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宫殿里回荡,像无数毒蛇在吐信。
沈如晦,萧珣,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安稳吧。
祭祖大典,便是你们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