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王爷的坦诚(1 / 2)
卯时的晨光刚漫过靖王府的琉璃瓦,西跨院的药圃已浮起一层淡白的霜。
沈如晦正蹲在圃边给“还魂草”培土,指尖沾着湿润的黑泥,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笃,笃笃,节奏缓慢,正是萧珣每日“晨练”时的动静。
她直起身,望着月洞门外的身影。萧珣披着件月白狐裘,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咳血”,正由两名小厮推着,缓缓靠近。
“王妃早。”
他的声音带着病气的沙哑,目光落在她沾泥的指尖,
“又在侍弄这些药草?”
“王爷早。”
沈如晦拢了拢衣襟,将沾泥的手藏在袖中,
“这些还魂草对王爷的‘身子’有益,得多费心照看。”
她特意加重“身子”二字,眼底藏着一丝戏谑。这些日子,她每日用眠龙草让他脉息变缓,他则配合着咳嗽、“咳血”,两人一唱一和,把“活死人”的戏码演得滴水不漏,连最精明的太医都被骗了过去。
萧珣被她看得不自在,转开目光看向药圃:
“昨日……辛苦你了。”
他指的是擒获暗卫一事。沈如晦挑眉:
“王爷不是说,让我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吗?护着家里的东西,谈不上辛苦。”
话音刚落,萧珣忽然抬手,示意小厮退下。轮椅停在廊下,他望着沈如晦,眸色在晨光中深沉如潭:
“阿梨,去看看药房的药碾子是否该换了,顺便让陈管家把新到的雪菊送来。”
阿梨虽觉奇怪,还是应声去了。院中的两人对视着,空气忽然变得凝重。
“你可知,昨夜那暗卫为何要偷药渣?”
萧珣率先开口,声音里的病气悄然散去几分。
“自然是皇后想借刀杀人。”
沈如晦走到廊下,与他并肩而立,
“用锁心草的药渣嫁祸柳如烟,再顺理成章地让王爷‘病亡’,一箭双雕。”
萧珣看着她清晰的思路,忽然低笑一声。这笑声不同于往日的虚弱,带着几分清朗,惊得药圃里的雀鸟扑棱棱飞起。
更让沈如晦震惊的是,他笑完竟挺直脊背,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月白狐裘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玄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模样?那张素来苍白的脸,此刻竟泛着健康的红晕,唇边的“血迹”也显得格外可笑。
“你……”
沈如晦惊得后退半步,指尖攥紧了衣襟。
“我装病三年,并非因北境旧伤。”
萧珣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完全卸下了伪装,
“三年前北境大捷,我手握十万兵权,回京时却发现皇上已对我心存忌惮,皇后更是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若不示弱,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他顿了顿,声音冷冽如冰:
“这‘活死人’的名头,是我给自己的护身符。”
沈如晦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萧珣,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说,不装了?”
“是。”
萧珣走到她面前,身高竟比她高出一个头,阴影落在她脸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俯身,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一按,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扶手竟弹开一个暗格。暗格里没有毒,没有药,只有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展开来,赫然是京郊的军防部署图!
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旁边写着小字:“三月初七,影卫三百驻守西山”“三月十五,暗桩增至二十处”……墨迹新旧交替,显然是常年更新的结果。
“京郊兵权虽名义上归兵部,实则三成已在我掌控之中。”
萧珣的指尖点在图上的“沁雪别院”位置,那里被画了个红圈,
“包括柳家那处别院,四周早有我的人盯着。”
沈如晦看着地图,忽然想起阿梨曾说,沁雪别院外总有卖柴的汉子徘徊,当时只当是寻常商贩,如今想来,定是萧珣的暗卫。
“你做这一切,是为了……”
“为了等一个时机。”
萧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个能扳倒皇后,查清当年沈家冤案的时机。”
沈家冤案?他竟知道她的心思?
沈如晦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算计,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她的所有伪装。
“你怎么会……”
“你刚入府时,夜里偷偷去冷宫方向,以为没人发现?”
萧珣低笑一声,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动作自然而亲昵,
“那密道是先皇为防备宫变所建,除了看守冷宫的老太监,便只有我知道。”
沈如晦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她每次去密道,他都知道?那他为何不拆穿?
“你想查沈家的事,我想扳倒皇后,我们的敌人本就一致。”
萧珣收回手,将军防图重新卷好,
“之前瞒着你,是怕你卷入太深,如今看来……”
他看着她眼底的震惊渐渐化为清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比我想的更坚韧,也更聪明。”
沈如晦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震惊过后,更多的是一种释然——难怪他总能在关键时刻帮她,难怪影卫对她的指令毫无异议,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是那个需要她怜悯的“活死人”。
“所以,王爷深夜到访,擒获暗卫后不立刻审问,都是在试探我?”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是试探,也是认可。”
萧珣坦诚道,
“当你用迷魂散放倒暗卫,拿出龙纹玉佩时,我便知,你值得信任。”
他走到轮椅旁,将暗格锁好,重新坐了回去,只是脊背依旧挺直:
“如今皇后与柳家勾结,用锁心草害我,正是我们反击的时机。我今日说这些,是想与你提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深度合作,各取所需。”
萧珣的目光锐利如鹰,
“我帮你查清沈家冤案,扳倒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你帮我稳住内宅,利用你的医术和智谋,找出皇后与柳家的破绽。”
沈如晦看着他,忽然想起昨夜他握住她手腕时的温度,想起他说“有我在”时的坚定。她沉默片刻,指尖在袖中摩挲着那枚沈家徽记的匕首:
“若我答应,王爷能给我什么保证?”
“我萧珣以靖王之名起誓。”
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若违此约,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这誓言太重,重得让沈如晦心头一颤。她知道,皇家子弟从不轻易起誓,一旦出口,便是掷地有声。
“好,我答应你。”
她抬眼,与他对视,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柳如烟,必须由我亲手处置。”
沈如晦的声音冷冽如冰,
“她欠沈家的,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萧珣看着她眼底的恨意,想起卷宗里沈家满门抄斩的惨状,缓缓点头:
“可以。”
达成协议的瞬间,院中的气氛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沈如晦走到药圃边,摘下一朵刚开的红梅,递到他面前:
“既然王爷身子康健,这补药怕是不用再熬了。”
萧珣接过梅花,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微微一颤:
“药可以停,但……”
他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戏谑,
“陪我‘养病’的人,不能走。”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沈如晦的脸颊瞬间发烫。她别过脸,假装整理药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