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糖人毒心案之心战破诡谋(1 / 2)
张焕那堵密不透风的沉默之墙,虽然未能被刑具直接打破,但他那瞬间崩溃的失态与眼中流露出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然如同一支在黑暗中摇曳的火把,为迷途的追猎者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赵雄与郑龙惯常依赖的刑讯逼供,对于张焕这种被深度操控、精神几近被某种信念或恐惧完全占据的棋子而言,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因其“殉道”心态而适得其反。
(内心独白:高逸的经验宝库中清晰地标注着:对付高度组织化、纪律严密的犯罪集团成员,强行撬开嘴巴往往是最笨拙、最低效的方法。有时,转换思路,利用其内部规则与心理弱点,设下圈套,让对手在自以为高明的行动中自行暴露,反而能收获奇效。张焕的恐惧,根源在于对幕后那位“大人”惩罚的畏惧,也在于他自身作为知情者和执行者,随时可能被灭口的深切担忧。这恐惧,正是撬动僵局的最佳支点。)
“捕头,”林小乙将赵雄请到刑房外僻静处,声音低沉而肯定,“张焕落网的消息,封锁不了多久,其同党必然已经知晓,甚至可能就在左近窥探。他们此刻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不惜代价冒险营救,但这可能性极低;要么……便是更符合他们冷酷作风的选择——果断灭口,以绝后患。”
赵雄眼神锐利如鹰,瞬间明白了林小乙的意图:“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他搭个台子,让他自己把同伙引出来?”
“正是。”林小乙目光沉静如水,却透着智珠在握的光芒,“我们需要给张焕,或者说,给那些盯着他的人,制造一个看似可以绝处逢生、实则自投罗网的机会。这需要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和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
计划迅速而缜密地铺开。林小乙口述,由笔迹鉴定经验丰富、亦能模仿各色文风的吴文执笔,仿照张焕那略显潦草且带有药铺学徒特定书写习惯的笔迹,伪造了一封极其简短的密信。信中措辞含糊,只隐约提及“图纸已密藏于他处,若我身死,图纸必将现于天日”,并巧妙地暗示藏匿地点与城西夜间集市中,一个位置固定、生意清淡的杂货摊有关——这是林小乙反复思量后选定的地点,既在城西范围内符合逻辑,又位于集市相对边缘、人流不至过于密集便于监控,且周遭巷道复杂,正适合“交易”与“观察”。
与此同时,赵雄下令,通过几个“无意中”多嘴的衙役和市井帮闲,将一条经过精心修饰的消息散播出去:投毒凶犯张焕在狱中受刑过重,已然伤重濒危,昏迷不醒,但在失去意识前,曾断断续续地吐出过“图纸”、“集市”等零星词语,县衙据此判断其可能将重要物证藏匿于外,现已加派大量人手,正于其平日活动的城西一带,尤其是几个集市区域,进行地毯式搜寻。
(内心独白:这是一个针对幕后主使心理的精密陷阱。对于他们而言,张焕个人的生死微不足道,随时可以牺牲。但那张关乎其重大图谋的城防详图,是绝不容有失的核心机密,绝不能落入官府之手,更不能有丝毫暴露的风险。我们故意制造了一个时间紧迫、信息模糊的局面:官府正在大规模搜查,图纸随时可能被发现。这迫使幕后主使必须在“冒险在官府找到前抢先一步取回或确认图纸安全”与“坐视图纸暴露、计划全盘失败”之间做出选择。以其行事之谨慎周密,极大概率会选择前者,并极可能趁此机会,将可能知晓图纸下落的联系人(无论真假)一并清除。)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布,缓缓覆盖了平安县。城西集市,白日里的喧嚣已然褪去,只剩下零星几盏气死风灯在晚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晃动的光晕,勉强照亮着收摊后略显狼藉的街道。所有参与行动的衙役,早已换上各色便服,在郑龙的带领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集市周围的巷道阴影里、屋顶瓦垄后,乃至废弃的板车、堆积的货筐之后,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暗处紧盯着那个预定的杂货摊,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猎手。赵雄则坐镇于集市入口处一家尚未打烊的茶铺二楼雅间,窗户微开一道缝隙,足以将下方街景尽收眼底。而林小乙,则与扮作老仆的吴文一起,如同两个因事晚归、在此稍作歇脚的书生,看似悠闲地坐在离杂货摊不远的一个馄饨摊前,碗中热气袅袅,目光却似不经意地,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一遍遍扫视着每一个接近目标区域的身影。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集市越发冷清,偶尔只有野狗窜过的身影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就连埋伏已久的郑龙,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开始怀疑鱼儿是否不会上钩。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从一条漆黑的巷道口转了出来。
他穿着最寻常不过的深灰色粗布短打,头上戴着一顶本地常见的、边缘有些破损的旧毡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步履看似从容,与那些想在收摊前捡点便宜的市井百姓无异,不紧不慢地在逐渐空旷的集市里踱着步,目光似乎在搜寻着廉价的商品。
(内心独白:来了!步伐过于平稳,眼神的扫视范围过于规律,这种刻意的“自然”,反而暴露了他内在的警惕。他不仅在寻找目标,更在敏锐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感知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那人没有直接走向目标杂货摊,而是先在周围绕了小半圈,最终,才状似无意地停在了那个摆放着针头线脑、廉价陶罐的摊位前。他弯下腰,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摊位上那些不值钱的小物件,甚至还抬起头,用一种含糊的本地口音与那打着哈欠、准备收摊的老摊主搭讪了两句关于天气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