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疲于奔命（2 / 2）

林默不断变换方向，利用复杂的地形试图摆脱追踪。他穿过密林，注意到某些区域的树木排列出现了不自然的规律性；跃过溪流，发现水流的速度和声音频率始终保持恒定，缺乏自然水体的随机变化；钻过岩缝，察觉到岩壁的质感和温度分布过于均匀。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突然和不可预测，然而无论他如何变化，天命人总是能轻松跟上，仿佛能预知他的每一个决定，或者是在所有可能的路径上都设置了监控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默的体力开始显着下降。狼类的身体虽然耐力出色，但在这种全力奔逃的状态下，能量消耗极大。他能感觉到肌肉开始酸痛，特别是后腿的爆发性肌肉群已经出现了疲劳迹象；呼吸变得更加困难，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迫着；喉咙干渴得像是在燃烧，舌头感觉肿胀而僵硬。虚拟的身体正在完美模拟真实身体的生理极限，这种体验既真实又令人绝望。

就在他感到几乎无法继续时，那片茂密的森林终于出现在眼前。这里的树木更加密集，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光线更加昏暗，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落；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几乎无声，提供了一个理想的潜行环境。林默心中一喜，或许这里能提供更好的藏身之处，能够暂时摆脱天命人的追踪。

他迅速钻入密林深处，利用树木和灌木作为掩护，不断变换位置。他小心地控制着脚步，尽量减少留下的痕迹，甚至偶尔反向行走，试图混淆追踪。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现象：某些区域的落叶会出现不自然的排列模式，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整理过；一些树木的阴影角度与光源方向存在细微的不匹配；甚至空气中的温度分布也呈现出奇怪的均匀性，缺乏自然环境中应有的微气候变化。

令人惊讶的是，进入密林后，天命人的脚步声似乎变得遥远了，有时甚至完全消失。林默不敢大意，继续向前移动，寻找那个记忆中洞穴的入口。他依靠着狼类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在复杂的地形中导航，同时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天命人迹象。

经过一番仔细搜寻，他终于找到了那个被藤蔓部分掩盖的洞穴入口。它比记忆中要小一些，只能勉强容狼形身体通过，入口处的岩石有着不自然的平滑度，像是被刻意修饰过。林默犹豫了一下，但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正在逼近，他最终还是钻了进去。

洞穴内部比预期要深得多，蜿蜒向下，通道时而狭窄时而宽敞，但整体趋势是向地底延伸。黑暗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某种矿物的金属味道。林默小心地向前探索，狼眼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芒，提供有限的视野。他注意到洞穴的岩壁有着奇怪的一致性，纹理重复得过于完美，缺乏自然岩洞应有的随机性和复杂性。

他沿着洞穴前行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个地下世界中失去了意义，只能通过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来大致估算。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水声，那声音有着奇异的节奏感，不像自然水流应有的随机波动。加快脚步，他发现洞穴尽头是一个较大的地下空间，中央有一个地下水池，水从岩壁渗出，汇入池中，但水面的波纹模式过于规律，像是某种模拟效果。

林默渴得厉害，尽管知道这些都是虚拟的，他还是俯身喝水。水冰冷而清澈，稍微缓解了他的干渴和疲劳，但水的味道过于纯净，缺乏自然水体应有的矿物质味道和微生物气息。

就在他稍事休息时，突然听到洞穴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天命人找到了这里！林默心中一紧，迅速观察四周，发现除了来路，似乎没有其他出口。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阵恐慌，如果天命人进入洞穴，他将无处可逃。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狭窄的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恐怖。声音的传播模式有些奇怪，缺乏自然洞穴应有的混响和衰减特性。林默绷紧全身肌肉，准备做最后的挣扎，尽管知道这很可能毫无意义。

然而，脚步声在洞穴入口处停了下来。通过曲折的洞穴通道，林默能看到入口处那个身影的轮廓，但天命人并没有进入洞穴，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它的姿态中有一种奇怪的静止感，不像是在犹豫，更像是在执行某种程序限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默屏住呼吸，全身紧绷，等待着不可避免的结局。但奇怪的是，天命人始终没有进入洞穴，只是在入口处徘徊，偶尔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头部转动时带动的数据流光芒在洞穴黑暗中格外显眼。

林默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许这个洞穴的结构或材质干扰了天命人的感知或移动能力？或者这里有某种系统限制，阻止天命人进入？又或者这个洞穴是系统的某个未完成区域，存在着权限限制？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疑问：为什么系统会留下这样的漏洞？

他小心地向后移动，尽可能远离入口，同时观察着天命人的举动。天命人在入口处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期间进行了多次扫描和测试，长棍上的数据流以各种模式闪烁，但始终没有踏入洞穴一步。最后，它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转身离开了，步伐依然稳定而机械。

林默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他继续等待了很长时间，确认天命人真的离开后，才稍微放松下来。但他仍然保持警惕，担心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天命人正在采用某种新的策略。

他疲惫地瘫倒在地，全身肌肉酸痛无比，呼吸仍然急促。这一次，他虽然没有死亡，但却经历了最为漫长和疲惫的逃亡，体力几乎消耗殆尽。虚拟身体的疲劳感如此真实，让他几乎忘记了这只是一个模拟环境。

躺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上，林默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这个系统中存在一些天命人无法或不愿进入的区域。这些“安全区”或许能为他提供喘息的机会，让他有机会更好地观察和理解这个系统。但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为什么这些区域存在？是系统故意设置的测试环境，还是真正的漏洞？如果是漏洞，系统会如何应对？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种安全可能是暂时的。系统已经证明了自己具有学习和适应的能力，很可能正在分析这个异常，准备相应的对策。下一次，天命人可能会带着新的能力回来，或者系统会直接修改环境，消除这个漏洞。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林默在冰冷的洞穴中沉沉睡去，不知道下一次醒来时，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活着，而这已经比前九次都要好了。在这个偶然发现的避难所中，他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同时也面临着新的未知挑战。系统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漏洞是希望还是更大的陷阱？所有这些问题都在他意识中盘旋，伴随着身体极度的疲劳，将他带入不安的睡眠中。

洞穴外的月光依旧惨白，森林依旧寂静，但在这一切平静的表象下，系统正在悄然调整，为下一轮狩猎做准备。数据流在看不见的层面涌动，算法在重新校准，参数在优化更新。第十一次的相遇，将会在一个更加复杂、更加不可预测的战场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