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你们抢粮,我们盖校!(2 / 2)
里面是一筐黑黢黢的野菜种子,三坛子散发着酸味的腌菜,以及一张用兽皮绘制、边缘已经磨损的古老地图。
“将军,”云婆婆白发如霜,声音却异常清晰,“老身活过了五代人的战乱,看过无数次屠杀与复仇,却还是第一次,见人用书本当城墙来使。”
她指着那张兽皮地图:“这是我们祖上传下的《北地风脉图》,哪里有暗河,哪里能避风,哪里有能吃的草根,都记着。请王上收下。”
说罢,她主动请命:“老身愿做这义塾的‘食育教婆’,教娃娃们辨认毒草,学煮代粮粥。我还会编一首童谣,让他们记一辈子:黄花能吃,红果要命;读书的人,不死得那么蠢!”
与此同时,最前沿、位于交通要道的“雁口义塾”工地,由花荣亲自坐镇。
他不像杨再兴那般杀气腾腾,只是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时,他便会站上刚刚建好的屋顶,面朝北方,拉弓百次。
没有箭矢,只有空弦的爆响,如闷雷滚滚,传出数里之遥。
偶尔,他会搭上一支箭,射向远处峭壁上的一道石缝,箭矢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分毫不差。
此举,比任何叫嚣都更具威慑力。
游弋在附近的黑帐斥候,再不敢靠近五里之内。
一日,一名从黑帐部逃回的少年,浑身是伤,跪在花荣面前,磕头如捣蒜,嘶声道:“将军!求您教我武艺!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花荣扶起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不教杀人技。”
少年眼中瞬间被绝望填满。
“但我可以教你,”花荣指着旁边正在规划的田垄,“如何用一根绳子,一根木棍,量出这片山坡最合适的坡度,让明年的麦子,能比今年多收三成。”
少年愣住了,他看着花荣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拔地而起的学堂,泪水夺眶而出,伏在地上,行了一个拜师大礼。
更北的荒原深处,徐良伪装成一个流浪的萨满,成功潜入了黑帐部一个秘密的训练营。
这里,拓跋烈正用残酷的手段,训练一批“夜狼死士”,他们的目标,就是焚毁义塾,刺杀老师。
在一场盛大的祭典上,当主持的大巫师跳起癫狂的战舞,鼓声震天,试图激发孩子们的兽性时,混在人群中的徐良,缓缓将一支骨笛送到嘴边。
悠扬的笛声响起,不成曲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那正是“萤火行动”中,“暗纹版”教材《星星不说谎》里,所附的节气歌的音调。
鼓声中,那数百名眼神麻木、本该嘶吼如狼的受训孩童,竟一个接一个地停下了动作。
他们如同梦呓一般,齐刷刷地、用生硬的草原汉话,低声吟诵起来: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主持祭仪的大巫师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尖叫道:“祖灵震怒!汉人的魔音……这是汉人的魔音!”
祭典大乱。
当夜,三名被选中的“夜狼死士”悄然弃刃而逃,只在帐篷的墙壁上,用木炭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
“我们不想做鬼,想做人。”
消息雪片般传回归仁堡。
刘甸正站在第一所落成的“望乡义塾”前,墙壁上,幸存的孩子们用五颜六色的矿石粉,画上了一幅他们心中“未来的城池图”,稚嫩的笔触下,有高大的房子,有成片的麦浪,还有牵着手微笑的人们。
他看着墙上的画,又看了看远方黑帐部的方向,淡淡地说道:“很好。下一站,把教室盖进他们的王庭。”
这场文明与野蛮的较量,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在北境大地上轰然展开。
刘甸的目光从冰冷的北方收回,这场仗,他不仅要赢在刀剑上,更要赢在根基上。
他揉了揉眉心,心中思忖。
孩童是未来,而哺育未来的,是母亲。
黑帐部的女人地位低下,视同财产,这便是其文明无法生根的症结所在。
若想彻底改变一个族群,必须从改变他们的女人开始。
正思虑间,一名侍从匆匆走来,呈上一封来自洛阳的密信。
信封由精致的蜀锦包裹,封口处,烙着一枚小巧的凤纹火漆。
刘甸认得,那是皇后童飞的私印。
他拆开信,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比应对拓跋烈时更复杂、更深沉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缓缓合上信纸,抬头望向遥远的东南方,那里是天下名义上的中心——洛阳。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与玩味:
“后院……也该开一所新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