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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我忘掉的第一张脸是姥姥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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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的银簪“当啷”一声掉在桌上,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中回荡,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了。

那幅画……那是我七岁时,趁姥姥不注意,用蜡笔在家里的墙上画的“我家的树”。

因为画得太过诡异,姥姥第二天就用一张新的墙纸把它给盖住了。

那面墙至今还在,墙纸也换过好几次,那幅画早已被封存在了时光的尘埃里,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这个男人,他不仅知道我童年最隐秘的细节,他还在用这些本该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记忆锚点,来污染我,来摧毁我!

巨大的恐惧让我无法呼吸,胸口像压着一块冰,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

我必须确定,我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是可靠的。

我抓起外套冲出家门,夜风扑面,带着潮湿的凉意,巷子里的路灯昏黄,拉长我踉跄的影子。

我敲响了巷子尽头李聋子家的门。

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像老人咳嗽。

李聋子是个孤寡老人,耳朵不好,但心思比谁都清明。

他打开门,看到我焦急的样子,没有多问,只是转身从一个旧饼干盒里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递到我面前,用他含混不清但足够我听懂的声音问:“你说,这是你藏的?”

我死死盯着那把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用力点头。

他又问:“哪天?”

这个问题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脑子里。

轰的一声,无数画面在我眼前交叠、闪烁、碎裂成玻璃渣。

有月光,有蝉鸣,有风吹过窗帘的声音……它们都在,却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时间坐标。

我拼命地在那些碎片里搜寻,最后,像是从深海里打捞起一小块残骸,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话:“……蜡烛烧到第三根那天。”

李聋子沉默地看了我许久,久到我以为自己记错了。

最后,他把钥匙塞回我的手心,叹了口气:“你记对了。但是,你的声音像在哭。”

我握紧那冰冷的钥匙,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脚底发虚。

我明白了。

我没有完全忘记,但我正在失去。

有些记忆的核心正在像沙子一样从我指缝间漏走,而我能抓住的,只剩下一些附着在边缘的、无关紧要的轮廓。

我把自己关进了阁楼。

那是个堆满旧物、充满尘埃气味的小小空间,空气里漂浮着霉味、木屑和旧书页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

此刻,却是我唯一的避难所。

我找来一张白纸和一支笔,凭着金手指复现的、陈医生笔记本上的那幅涂鸦,开始一笔一画地复刻。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某种低语,歪斜的树干,断头的娃娃……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的手抖得厉害,指节泛白。

就在我画到那棵树的年轮时,笔尖突然顿住了。

为了让树显得更古老,七岁的我在树干上画了很多圈圈。

而在陈医生笔记本的复刻版上,这些圈圈被画得异常清晰。

我下意识地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不对,这不是随意的涂鸦!

这些年轮的排列方式,它们的粗细和间隔……是3.!

是圆周率的前九位!

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被这串数字狠狠撬开——母亲在我小时候的日记本里,曾用颤抖的笔迹写下过一句话:“他们来了。他们用数字编织梦魇,用符号窃取灵魂。”

原来是这样。

陈医生不是在简单地用童年阴影刺激我,他是在进行一种仪式!

他用我最深处的童年符号,嫁接上这种冰冷的、具有数学规律的仪式,来诱导我,让我自己从内部开始瓦解,让我“自主”地遗忘!

极度的恐惧几乎将我吞没。不,我不能被他牵着走!

那面墙纸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强迫自己,命令我的金手指,去穿透那层层叠叠的墙纸,去提取那段被物理和心理双重覆盖的原始记忆。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有人用钻头在我的颅骨里钻孔,每一次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震荡。

一股温热的液体猛地从我的鼻腔里涌出,滴答,滴答,落在面前的白纸上,在复刻的涂鸦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色,像一朵正在盛开的彼岸花。

可就在血滴落在纸面的那一刹那,我的意识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我的记忆。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感觉和画面,它变成了一个具象的、半透明的结构体,悬浮在我的脑海中。

而那段关于墙壁涂鸦的记忆边缘,正浮现出蛛网一般的、细密的黑色裂纹,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彻底崩碎。

我终于感知到了。我的记忆,它开始“显形”了。

恐惧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清明。

鼻血还在往下滴,落在我的指尖上,温热而粘稠。

我的目光从鲜红的指尖,缓缓移回到那张被血污染的涂鸦复印件上。

那些裂纹……那些用数字编织的裂纹,它们需要被描摹,被加固,被重新定义。

而我知道,用什么来描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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