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写的字,比你签的真(2 / 2)
陈医生弯腰拾起那张纸,展开。
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整整三秒,瞳孔在瞬间收缩,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没有声张,而是迅速将纸塞进了白大褂的内袋。
我看得分明,他插口袋的那只手,指节在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那颤动的频率,像极了昨夜仪式中断时,眼角余光瞥见的赵婆子因恐惧而抽搐的节奏。
但一张现代纸张伪造的签名,骗不过老K那种老狐狸。
我还需要完美的载体。
深夜,我借着月色潜回制烛坊。
月光惨白,照在晾晒的草纸上,像一层尸布。
赵婆子正在院子里晾晒一批旧草纸,准备用来包裹蜡烛。
我蹲在纸堆旁,以帮忙整理为由,一张张地翻找着。
纸页摩擦发出沙沙声,像无数人在低语。
李聋子蹲在门槛上,一下一下地剥着蒜,蒜皮碎屑落在地上,像干枯的指甲。
他头也不抬,沙哑地开口:“找老纸?西厢房的柴堆底下,有前年烧剩的账本,纸厚实。”
我心中一喜,低声道了谢,摸进漆黑的西厢房。
果然,在柴火堆的最底下,我翻出了一叠受潮发霉的旧账本。
纸张的年份、质地、甚至连那股子霉味,都与母亲的教案本如出一辙——潮湿的霉斑在指尖留下黏腻的触感,像腐烂的皮肤。
回到阁楼,我裁下一角与“声明”大小相仿的残页。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
我将伪造的签名覆盖在残页上,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进行拓印。
然后,我用熬煮过的几种中药滤出的灰褐色药水,轻轻地、不均匀地刷在纸面上,再用微火小心烘烤。
药水渗透进纸张纤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时间在低语。
我闭上眼,想最后确认一遍成品的细节。
金手指自动运转,画面中,那份伪造的声明静静躺在桌上。
然而,就在我准备收回意识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在“亭”字的最后一笔收尾处,那个本该属于顾昭亭的、带着绝望拖拽感的笔锋,边缘竟然浮现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阴柔的弧度。
我心头猛地一震。
这个弧度……我见过。
那是老K在签署文件时,无意识中流露出的、带着掌控感的笔势!
我的金手指,在反复回放和模拟的过程中,竟然不再是单纯的记录,它在“学习”!
它将我观察过的、所有与组织相关的笔迹特征融合、反哺,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让这份伪造品带上了一丝连老K自己都可能无法分辨的、属于他自己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陈医生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诊所,径直走向镇子深处的祠堂总部。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封口处用蜡封得严严实实,蜡油凝固的触感仿佛还在指尖。
我早已潜伏在祠堂对面的屋顶,身体缩在飞檐巨大的阴影里。
金手指的视野穿过清晨的薄雾,精准地捕捉到他进门时的每一个细节。
守门的周麻子接过了文件袋,撕开蜡封,抽出里面的纸。
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猛地皱了起来,低声对旁边的同伴说:“这签名……怎么看着比真的还顺溜?”同伴凑过来看了看,也啧啧称奇。
片刻之后,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败类的男人从祠堂里屋走了出来。
他是老K的私人律师。
他接过那份声明,又让人取来了原始的契约档案。
他戴上白手套,拿出放大镜,反复比对着两份文件上的签名、纸张的年份纤维、以及墨迹渗透的深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撞击我的肋骨。
终于,律师在放大镜下点了点头,对着周麻子说:“笔迹吻合,纸龄吻合,墨渗深度吻合。全部吻合。”他拿起笔,在声明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批准放行。
我缓缓从飞檐的阴影中直起身,迎着初升的微光,回到了我的阁楼。
我站在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前,拿起一截烧剩的炭笔,对着镜中的自己,从左边耳根到右边嘴角,轻轻画下了一道上扬的横线。
那是我从母亲唯一一张照片中,记下的微笑弧度。
镜中的女孩,面容憔悴,眼神却冰冷如铁。
我对着她,也对着那个不存在的母亲的影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你说我像她?好。这一次,我就用她的纸,来写他的命。”
而与此同时,镇子另一头的乱葬岗,第九号坟前,彻夜未熄的火光映照着一幕可怖的景象。
顾昭亭被粗重的铁链锁在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边缘,动弹不得。
铁链摩擦石壁,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老K就站在他的身后,手中缓缓举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刻刀。
刀锋在火光下泛着蓝光,像毒蛇的牙。
“别急,”老K的声音在阴冷的风中飘散,“等她来救你的时候,我要她亲手,把你雕成我们第一件会流泪的模型。”
祠堂的飞檐之上,晨风吹过我的发梢,带着一丝坟场的土腥气,混着露水的凉意。
我的计划成功了,但那只是我设想的棋局。
而老K,他早已摆下了另一盘,用顾昭亭的血肉做棋子。
我的指尖,一寸寸掐进冰冷的掌心,直到刺破皮肉,钝痛传来,才让我没有在这巨大的寒意中颤抖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