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时光重启，星辰重燃（2 / 2）
轻微的“嗡”声从电控盒中传来，那是真空管开始工作的声音，稳定而低沉，不再有之前的畸变嗡鸣。
青铜基座上的刻度盘指示灯亮起微光。
陈风开始缓慢旋转电控盒上的频率调节旋钮，同时根据笔记中的参数，调整青铜基座的角度编码盘。
起初，水晶阵列依然黯淡。
但随着频率逐渐接近某个特定值，并且基座角度调整到预定位置时，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距离激发源最近的一片水晶薄片首先亮了起来，内部仿佛有极细微的光点在流动，同时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宛如风铃般的轻微高频颤音。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与之通过金属丝连接的其他水晶片依次被“唤醒”，或明或暗，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微光（某些蚀刻纹路似乎具有分光作用），并发出各自不同频率的、极其细微的振动声响。
这些声响单独听来微不足道，但当数十片水晶同时以特定频率和相位振动时，它们在空中相互干涉、叠加，竟产生了一种空灵、缥缈、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合成音效，悠远而神秘。
同时，那些被激发的水晶片投射出的微光，在暗室环境下，于白色的墙壁上隐约勾勒出了一幅复杂而曼妙的光点图案。
那正是星野教授笔记中记载的、某个特定天区的模拟星图！
成功了！虽然可能达不到星野教授理想中“演奏星辰”的完美境界。
但至少，“星宇仪”的核心功能，基于水晶振动和光学干涉的星图模拟与基础声效被成功恢复了。
陈风调整了几个参数，星图随之微妙变化，合成的音效也产生相应改变。
这件融合了科学理性与艺术幻想的作品，在他的手中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他关掉了电源，室内的微光和声响渐渐的消失，水晶阵列也重新归于平静，但那种被唤醒过的余韵却仿佛还停留在空气中。
他拨通了星野瞳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有很多电子设备的房间中。
“莫西莫西？”星野瞳的声音传来，依旧轻柔，带着惯有的疏离感。
“星野小姐，我是陈风。‘星宇仪’的初步修复和测试完成了，基础功能已经恢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和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
“……真、真的吗？陈师傅？它……它能亮了？能……出声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那层薄雾般的疏离感瞬间被击碎。
“是的。星图投影和基础声效已经都恢复了。你可以过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我马上过来！现在！请等我！”星野瞳几乎是用喊的说完，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这一次，她来得比朝仓晴子更快。
当她冲进工作室时，依旧穿着那身亚麻长裙和手织开衫，长发有些凌乱，浅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因为奔跑而泛起红晕，胸口微微起伏。
但是她完全顾不上仪态，目光只是直勾勾地锁定在工作台上那台仿佛沉睡着的“星宇仪”上。
“陈师傅……它……”
陈风没有多言，直接打开了电源，调整参数。
当第一片水晶亮起，第一声空灵的音效响起，第一幅模糊但确实存在的星图光影投射在墙上时，星野瞳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那里。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变幻的光影，听着那合成的、仿佛来自梦境的声响，浅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点点微光，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她毫无察觉。
她慢慢地、梦游般走到工作台前，伸出颤抖的手指，极其轻缓地抚过冰凉的木框，抚过那些被重新连接、此刻正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激发的细丝，仿佛在触摸祖父留下的、浩瀚而无言的思想宇宙。
“祖父……您看到了吗……”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泪水滴落在木框上，“它……又活了……”
良久，她才从巨大的情绪冲击中稍稍回过神来，转向陈风。
她的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浅瞳却亮得惊人，充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和感激。
“陈师傅……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她语无伦次，深深鞠躬，久久不起，“您让祖父的星空……重新亮起来了……真的……谢谢……”
陈风扶起她，能感觉到她单薄的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您祖父的设计非常精妙，能参与修复是我的荣幸。
装置现在只是恢复了基础功能，一些更复杂的互动模式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和调试。
另外，使用时要小心，避免长时间满负荷运行，注意散热。”
“我明白！我一定会小心使用，好好研究祖父的笔记！”
星野瞳用力点头，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硬塞给陈风。
“这是剩下的费用……虽然我知道这远远不够……”
陈风没有过多推辞，收下了信封。
星野瞳又痴痴地看了会儿“星宇仪”，才小心翼翼地将它重新包裹好，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宇宙，一步一顿地离开了。
送走星野瞳，工作室里终于只剩下还未被取走的织机组件，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属于真空管和檀香木的混合气息。
陈风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但也有一股强烈的成就感。
两件承载着厚重情感与智慧的器物，在他的手中重获新生。
他看向窗外，夜幕早已降临，目黑川两岸灯火璀璨。
手机震动，是雾岛织绘发来的信息，询问织机组件的进度，并说明天上午工坊不忙，可以过来取。
陈风回复确认，然后关掉了大部分工作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让疲惫和满足感同时冲刷着自己。
脑海中，朝仓晴子喜极而泣的泪眼，星野瞳那仿佛看见整个宇宙被点亮的浅瞳，交替浮现。
维修之路，修复的从来不只是物件，也有包含在物件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