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藤心共感·御苑暗流(2 / 2)
御苑的更漏敲过三更时,苏蘅才摸黑溜出偏殿。
她腰间的藤纹随着步频微微发烫,像根细绒绳轻轻拽着她往主苑方向走——那是暗渠里残留的蚀魂咒在作祟,白日里被水藻遮掩的毒雾,此刻正顺着根系往灵植脉络里钻。
月被云层遮了大半,她解开发间那支藤编发簪,檀木窗“吱呀”一声推开条缝时,檐角铜铃恰好被夜风吹响。
守夜的老宦官提着灯笼转过游廊,光晕扫过她的裙角又移开,她贴着墙根猫腰疾走,直到主苑的梅林在眼前投下大片阴影。
“出来吧。”她对着水渠边的青苔轻声道。
指尖的藤纹骤然亮起浅绿光晕,顺着指缝渗进泥土。
地底传来细微的震颤,暗渠里的淡紫雾气像活物般涌上来,在水面凝出团妖异的云。
苏蘅咬着唇掐诀,丹田处的藤心“呼”地窜起一簇绿焰——那是她新悟的“藤火”,专烧阴邪咒力。
绿焰顺着根系钻入暗渠,雾气遇火即散,发出“嘶嘶”的灼响。
渠边的鸢尾突然抖落一串露珠,是在替她报信:“左方三尺有残留!”她旋身跺脚,藤火“噼啪”炸成细网,将最后一缕黑雾绞成齑粉。
直到所有植物的情绪都从焦躁转为安宁,她才扶着梅树喘气,额角的汗滴落在地,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
“叮——”清脆的振翅声惊得她抬头。
窗纸上投下蝶影,那是萧砚送的传讯蝶,翅尖的青檀香混着夜露的凉,比往日更浓三分。
她解下腰间的藤编锦囊,蝶儿“扑棱”落进掌心,尾翼展开时,一片浸了密药的绢帛飘飘落下。
“白露使现于城南醉仙楼,易容为胡商,与大长公主近侍密会。”苏蘅的指尖微微发抖。
萧砚的字迹遒劲如刀,最后一句“皇室或有内鬼”被圈了三重。
她想起昨日李德全提起大长公主近日要亲临御苑赏梅,后颈蓦地泛起凉意——原来那老妇人要的不只是梅花,是借赏花之名,将手伸进灵植司。
“你的共感,还困在‘读取’里。”清越的声音在识海炸开,苏蘅惊得险些捏碎绢帛。
梦境守护者的虚影浮现在眼前,这次她看清了对方的轮廓:裹着半透明的藤叶,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发间别着朵半开的琼花。“植物不是死物,它们会喜会悲,会因春风而颤,因暴雨而泣。你要学会...与它们共情。”话音未落,苏蘅的识海突然翻涌。
她本能地闭眼,将藤心完全放开——这是她第一次不设防线。
藤网如涟漪般扩散,先触到东角的月季圃:那株她前日新移的粉月季正裹着夜露,情绪里浮着点雀跃,像孩子得到新衣裳;南墙的竹丛却有些疲惫,竹节里还留着白日被修剪的隐痛;最让她心悸的是梅林——每株梅树的情绪里都压着块石头,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卡在根系里,透不过气。
“它们在疼。”苏蘅喉头发紧。
“所以你要替它们拔去刺。”梦境守护者的手虚虚按在她心口,藤叶虚影融入她的识海,“现在,用你的心,不是用藤网。”苏蘅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青竹村的老槐树,当年被雷劈断枝桠时,树洞里溢出的委屈与不甘;想起县主院里那株快枯死的素心兰,被她救回时绽放的狂喜。
此刻御苑的灵植们,情绪突然变得清晰——药圃的甘草带着点困倦,因为被太医院频繁采摘;牡丹有些骄矜,毕竟是皇后最爱的花;而梅林...每株梅树的情绪里都藏着丝期待,像在等一个能听懂它们呐喊的人。
当第一缕天光漫过宫墙时,苏蘅的藤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站在梅林中央,指尖抚过最老的那株梅树的树皮——树身里的滞涩感轻了些,但还没完全消失。“你们的痛苦,我会替你们终结。”她对着梅树轻声说,晨风掀起她的衣袖,几片早开的梅花飘落在她肩头,像在应和。
“吱呀——”东边偏殿的窗户突然合上。
苏蘅转头,只看见赵婉如的裙角闪过窗棂。
那抹月白裙裾晃得她眯起眼,藤心在丹田处轻轻一跳——方才共感时,她分明触到赵婉如的情绪:忌惮像根刺,扎在恐惧与不甘里。
“看来有人没睡踏实。”苏蘅勾了勾唇,将传讯蝶重新别进发间。
她弯腰拾起脚边的梅花,花瓣上还沾着夜露,映出她眼底的冷光。
夜深人静时,御苑的更漏又敲过三更。
苏蘅裹着件青衫溜出偏殿,发间的藤簪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她绕过巡夜宦官的灯笼,脚步轻得像片云,最终停在梅林最深处。
那株最老的梅树在夜色里投下巨影,她伸手按上树干,腕间藤纹骤然亮起——
藤网如活物般缠上梅树主干,地底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根系,缓缓浮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