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你才是我的梦魇(2 / 2)
他站在幽暗的数据室中央,四周寂静如墓穴。
监控摄像头红灯偶尔闪烁,像某种生物在窥视。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一个比韩明远更危险的棋局——这里没有咆哮的恶魔,只有理性至极的执刀者,以爱为名,行重塑世界之实。
上午十点整,陆昭决定反击。
他在警方内网伪造了一份“红眼计划”幸存者笔录,声称掌握沈秀兰临终前留下的加密日记,其中明确记载“影首”组织的真实目的并非复活死者,而是清除人类情感冗余,建立纯粹理性的新秩序。
这份文件被标记为“最高机密”,并通过老赵的账号推送到沈清的律所协同平台。
两小时后,她来了。
老赵藏身于走廊通风井,微型监听器捕捉到她脚步落地的节奏——稳定,从容,没有一丝犹豫。
她没有去会议室查看文件,而是径直走向办公室尽头的落地窗,背对着门外,声音轻轻飘出:
“你还在用父亲教你的那一套——制造恐惧,逼人暴露破绽。”
她顿了顿,嘴角似乎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可你忘了,我也曾坐在审讯室外,看你如何一点点瓦解别人的防线。”
然后她转身,目光穿透单向玻璃,仿佛直视藏在阴影中的陆昭:
“你测试我?早在你第一次提起‘xN09Δ’时,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话音落下,整层楼陷入死寂。
陆昭站在监听室角落,耳机滑落在肩,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她不是被动应对。
她是等着他走完这一步。
而现在,游戏规则已被彻底改写。
中午十二点十七分,手机震动。
一条未署名短信浮现:
【地点已变更。旧址等你。】
附件是一张照片——废弃的心理干预实验室,门牌斑驳,阳光斜照。
门口站着一道身影,一袭素白套装,长发垂肩,静立如雕塑。
中午十二点十七分,阳光斜切过废弃实验室斑驳的门框,像一把钝刀缓缓划开尘封的记忆。
陆昭站在门口,风从背后灌入,吹动他未扣紧的风衣下摆。
沈清静立原地,一袭素白套装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那是她第一次在法庭上为冤案辩护时的装束,干练、锋利、不容置疑。
可此刻,她的眼神不再属于那个会为弱者据理力争的律师,而更像一个早已看透人类情感冗余的审判者,冷静得近乎非人。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却如钉子般楔入陆昭耳膜。
他没有走近,只是死死盯着她指尖那枚银戒——内侧微光一闪,低频脉冲悄然释放。
空气仿佛凝滞,细微的嗡鸣自颅骨深处扩散,紧接着,水声响起。
冰冷、黏稠、窒息般的黑水从记忆深渊涌出——妹妹的小手在他指间滑脱,校服裙角沉入池底,而他只能跪在岸边嘶吼。
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完整讲述过的梦魇,是连催眠疗法都刻意绕行的心理禁区。
可现在,它被具象化了。
“你……怎么敢?”陆昭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炸开在口腔,痛感刺穿幻觉。
他踉跄后退半步,瞳孔剧烈收缩,“情绪植入?你拿受害者的创伤当武器?”
沈清向前一步,步伐平稳如丈量过千遍。
“我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我别让你走你父亲的老路。”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可你偏偏走了。你以为你在破案?你在重复一个循环:追凶、定罪、结案、遗忘。然后下一个悲剧再来,再追,再判,再忘。”
她抬眼,目光穿透午后的浮尘:“我问你,十年了,‘11·23案’除了你,还有谁记得陆振华的名字?还有谁记得沈秀兰是怎么死的?正义若只靠法律条文维系,那不过是社会的止痛药——暂时麻痹,终将复发。”
陆昭呼吸粗重,太阳穴仍在突跳,但他强迫自己聚焦她的每一个微表情——唇角没有颤抖,眼神无畏无惧,这不是被洗脑,而是彻底的觉醒与重构。
她不是背叛了正义,她是亲手定义了新的“真实”。
“所以你就成了‘影首’?”他冷笑,嗓音沙哑,“用‘意志重塑工程’把人改造成没有痛苦的傀儡?让所有人‘醒来’,变成你理想中的零件?”
“痛苦不该被承受,”她淡淡道,“它该被终结。林婉儿是第一个能承载Δ代码的适配体,纯净、敏感、未被世俗污染。而你——”她忽然停顿,”
她取出一支注射笔,透明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升华剂’,能剥离情感干扰,直视世界本质。林婉儿已准备就绪,只等‘容器’交接。加入我们,陆昭。你说你想完成父亲遗愿?那你更该看清——真正的正义,不是复仇,是超越。”
陆昭盯着那支针管,仿佛看见十年前火场中父亲最后的身影,听见他隔着浓烟喊:“活下去,别回头!”
可他回了头,也走到了今天。
他忽然笑了,笑声低哑却坚定。
“你说我不了解你?”他一步步逼近,直到距她仅一步之遥,“可你也不了解我。我不是为了正义活着,沈清。我是为了不让他的血白流,为了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永远刻在这个世界的皮肤上。”
话音落,他猛地挥手——注射笔砸向地面,玻璃碎裂,药液渗入水泥缝隙,如同溃散的梦。
“你要建新秩序?可以。”他转身,风衣猎猎作响,“但别踩着我过去的血。”
身后,长久沉默。
然后,一声极轻的叹息飘来,像告别,又像预言:
“那你永远只能活在梦里……而我,已在你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