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在天朝崩塌的世界修长生23(2 / 2)
林仲秋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敲着,像在给机床的齿轮打拍子。
她知道,那些逝去的人,一定能听见这声音——这比礼炮更响亮,比欢呼更绵长,是属于这片土地的,生生不息的回响。
1945年9月9日,南京的秋阳带着点灼人的温度。
林仲秋站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墙外,手里攥着块粗布,正擦着那把从日军手里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枪身的烤蓝早已磨掉,露出银白色的钢,握把上还留着她的指痕——当年在栖霞山,她就是用这把枪抵住日军军医的喉咙。
“让开让开!”宪兵推着人群往后退,他们的皮鞋锃亮,枪上的刺刀在阳光下晃眼。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官员从轿车里钻出来,油头粉面,手里的皮包上还挂着个小国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哼,又是这群官老爷。”旁边的老汉啐了口唾沫,他的儿子死在南京大屠杀,至今没找到尸骨,“打鬼子时不见人影,领功了倒跑得比谁都快。”
林仲秋没说话,目光越过围墙,落在那栋灰色的主楼。
阳台上挂着中、美、英、苏的国旗,风吹得国旗卷成一团,像在互相撕扯。
她想起1937年,这里挂的是太阳旗,她曾趴在对面的屋顶上,看着日军军官在阳台上喝酒,怀里搂着抢来的姑娘。
突然,一阵皮鞋声传来,是日军俘虏被押过去了。
他们低着头,军帽被扯掉,露出斑秃的头,有人的军裤还沾着泥,像条丧家之犬。
人群里爆发出怒骂声,有人扔石头,有人吐口水,一个老太太甚至举起拐杖要打,被宪兵拦住了。
“别拦着俺!”老太太哭得浑身发抖,“俺家三代人,都被他们杀了!”
林仲秋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摸出帆布包里的小铜铃,是当年在玄妙观当小道童时挂在脖子上的,声音早就哑了,却被她一直带在身边。
此刻轻轻一晃,竟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像谁在远处叹息。
受降仪式开始的号声响起时,她转身离开。
没去看冈村宁次低头的样子,也没去听那句“日本无条件投降”。
她要去的地方,比这仪式现场更重要。
江南制造总局的新厂房里,机器已经响了。
林仲秋推开门,一股机油味扑面而来,混着铁锈和桐油的气息,让她莫名心安。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台车床调试,其中一个年轻人喊:“林师傅,您看这转速!”
车床的齿轮转得飞快,卡盘上的钢坯被车出银白色的铁屑,像瀑布一样落下。
这台机床,是用从日军手里缴获的零件拼的,床身是汉阳铁厂的旧料,主轴却是她设计的新结构,转速比原来快了三成。
“稳不稳?”她问,手里的扳手在掌心转了个圈。
“稳!”老工匠老李擦着汗,他的儿子是远征军,现在还在缅甸没回来,“刚才试了车炮管,精度比进口的还高两丝!”
林仲秋走到机床旁,摸了摸转动的齿轮。
金属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种踏实的震颤。
她想起南京工业学堂的那些图纸,想起野人山学生怀里的半截饼,想起所有在战火里被碾碎,又被重新拼凑起来的日子。
“给它起个名吧。”老李说,“叫‘胜利号’咋样?”
“叫‘新生号’。”林仲秋看着铁屑落在地上,积成一小堆,像座微型的山,“胜利是结束,新生才是开始。”
这时,一个穿军装的通信兵跑进来,手里举着份电报:“林工程师,北平、天津、上海都要建新工厂,点名要您设计的车床!”
电报的油墨还没干,林仲秋的目光扫过那些地名,突然想起林则徐当年在奏折里写的“苟利国家生死以”。
原来这“利”字,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功成名就,而是这转动的齿轮,是铁屑堆成的山,是无数双长满老茧的手,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重新刨出的希望。
夕阳透过厂房的窗户,在机床上投下一道金光。
林仲秋拿起铅笔,在图纸背面写下:“1946型,目标:轴承寿命1000小时。”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首崭新的歌。
她知道,修长生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这机器还在转,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逝去的名字,这“新生”二字,就会比任何符咒都灵验,比任何丹药都能让这片土地,永远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