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噩耗（2 / 2）
“醒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狩循声望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沾满药渍的灰白色医护服，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很专注。她手里拿着一个金属记录板，正在上面快速写着什么。她的左眼被一个结构复杂的机械义眼取代，冰冷的红色镜头正对着林狩扫描着，发出细微的嗡鸣。
“别乱动。”女医护走过来，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仔细扫描林狩浸泡在药液中的身体，尤其是在他包裹着蓝色凝胶的右臂上停留了很久，“你的情况很糟。源能反噬加上未知能量冲击，右臂主要经脉全断，肌肉组织大面积溶解坏死。能保住这条胳膊已经是万幸。雷恩队长动用了库存的‘冰髓玉膏’暂时封住你的伤臂，防止坏死扩大，但这东西很珍贵，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她指了指石槽里的药液：“‘强筋壮骨汤’，加了双份的‘钢脉血兰’粉末和‘根须玉膏’，对你的内伤和筋骨恢复有好处，每天泡够六个时辰。至于你的手臂……”她顿了顿，机械义眼红光闪烁，“经脉重塑需要晶华境以上的大药师出手，或者找到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兽栏……没有这个条件。而且，你体内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很怪异的能量波动，和雷恩队长带回来的那些红石头很像，干扰着源能的自然恢复。”
女医护的话冰冷而直接，没有任何修饰，清晰地描绘出林狩面临的困境：重伤，右臂近乎半废，恢复遥遥无期，体内还残留着隐患。
林狩沉默着，没有回应。他只是微微转动眼珠，看向铁脊和锈爪。
女医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的头犬，铁脊。弩箭的毒素很麻烦，是复合型神经麻痹剂，我们用了三支特效解毒血清才勉强压制住，但还需要时间代谢。肩胛的贯穿伤伤了筋骨，需要静养。至于那条叫锈爪的……”她摇了摇头，“虫后的酸液腐蚀性太强，我们只能尽力阻止坏死蔓延，并用低功率的生物再生仪刺激伤口边缘的活性组织。能不能保住那条腿，甚至能不能活下来，要看它的意志力和……运气了。”
运气……在废土，这是最不值钱又最奢侈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却带着沉重威压的争吵声，隐隐从医疗区厚重的岩壁外传来，穿透了药液的咕嘟声和仪器的嗡鸣。
“……雷恩！你还要护着那个小杂种多久？！”一个中气十足、带着金属质感和强烈怒意的声音，如同重锤敲打着空气。林狩瞬间认出，那是张岳的声音！来自熔炉城清剿部队的超态境巅峰强者！
“……张队长，注意你的措辞！林狩是我裂谷兽栏登记在册的驯兽师！他刚完成协会指派的清剿任务，立下大功，身受重伤！你现在要人，是什么意思？”雷恩的声音随之响起，沉稳有力，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毫不退让。一股无形的、更加深沉厚重的气息弥漫开来，如同山岳拔地而起，虽然并未完全爆发，却稳稳地抵住了张岳的威压！
即使隔着厚重的岩壁，即使重伤虚弱，林狩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那两股针锋相对的能量场！一股炽烈狂猛，如同爆发的熔岩；一股沉凝厚重，如同移动的山岳。能量场的碰撞让医疗区岩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重伤？哈！我看是杀人灭口后躲起来了吧？！”张岳的声音充满了讥讽和怒火，“科马克重伤残废！钩牙损毁！四个清道夫队员死在废弃矿坑！最后只有他活着出来！还带着一身不明不白的伤！雷恩，你告诉我，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把林狩交出来！黑石集团需要他‘配合调查’！否则……”
“否则怎样？”雷恩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刮骨，“张岳，这里是裂谷兽栏！不是你熔炉城清剿部队的后花园！林狩刚完成任务。报告和战利品已经呈交协会！晶甲虫后晶核在此！虫群溃散，威胁解除！这就是铁证！你想要人？可以！拿出黑石集团总部签发的正式协查令，或者……让你背后的人亲自来要人！”
“你！”张岳似乎被雷恩强硬的态度噎住了，一时语塞。外面的能量场碰撞变得更加激烈，如同两股无形的风暴在角力，发出低沉的轰鸣。
“……好！好得很！雷恩，你够硬气！”张岳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一字一顿，“为了一个刚入化生境的小子，不惜得罪我黑石集团！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他的伤……哼，十天？半个月？老子就在外面等着！等他爬出来！”
轰！
一股狂暴的能量冲击似乎狠狠砸在兽栏的某处，引发一阵剧烈的震动，连医疗区的源能灯都猛地一暗！随即，张岳那充满怒意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
外面的对峙，似乎以张岳的暂时退却告终。但留下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雷恩的气息也缓缓收敛。厚重的岩门被推开，他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脸色比刚才更加冷峻。他径直走到林狩的石槽边，目光扫过林狩包裹着蓝色凝胶的右臂，又看向旁边气息虚弱的铁脊和锈爪，最后落在林狩脸上。
“都听到了？”雷恩的声音低沉。
林狩缓缓点了点头，动作牵扯到伤处，带来一阵钝痛。
“晶甲虫后晶核，协会那边已经确认了。任务完成得很好。”雷恩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张岳暂时被我顶回去了。但黑石集团不会罢休，尤其是科马克废了，他们需要一个交代，或者……一个替罪羊。”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直视着林狩的眼睛：“十天。兽栏能给你的庇护，最多只有十天。这十天，是给你养伤的时间，也是给协会运作的时间。十天后，要么，你恢复足够的实力，让黑石集团不敢轻易动你。要么……你就必须拿出能彻底堵住他们嘴的东西，或者，离开裂谷，消失得无影无踪。”
雷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林狩心头。
“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些红石头……”雷恩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暗红结晶的皮囊，眼神异常凝重，“它们散发的能量波动很古怪，带着一种……狂暴的‘源质之潮’初期特征。协会高层已经注意到了，要求封存研究。你体内的残留能量，很可能也是同源。这东西，是福是祸，难说得很。”
他将皮囊收起，最后看了一眼林狩和他身边惨烈的犬群：“十天。好自为之。”
说完，雷恩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厚重的岩门在他身后I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也留下一个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倒计时。
十天。
石槽里深褐色的药液翻滚着气泡，发出咕嘟的声响。冰髓玉膏包裹的右臂传来阵阵冰凉和麻木。铁脊沉重的呼吸，锈爪痛苦的微吟，还有那几只铁脊犬的呜咽……
林狩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