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婴贷与血砚归尘（1 / 2）
奈何桥头，新招牌立得笔直。
**【地狱特色观光·离婚咨询·孟婆汤质检·代写休书·鬼婴贷】**
**——新业务：化解前世亲子孽债，助您安心投胎！**
**（利息：一缕精纯怨气\/年，逾期未还者，亲子关系自动续签九十九世）**
白小骨蹲在招牌下，一边机械地收着冥币，一边警惕地瞄着每一个路过的、身形敦实的女鬼。王氏表妹翠花扛着金砖离开的背影，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判天笔“代写休书”的阴影还没散去，“鬼婴贷”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又压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像块被反复捶打的年糕，离魂飞魄散只差最后一锤。
“大人……”他哭丧着脸，对着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齐风雅小声嘟囔，“这‘鬼婴贷’……听着比‘代写休书’还邪乎啊……真会有人来？”
“会。”齐风雅眼皮都没抬，“而且，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一股极其阴寒、带着浓郁血腥和绝望气息的阴风猛地卷过桥头！排队的鬼魂们如同被滚水烫到，尖叫着四散逃开。
桥中央，不知何时跪着一个女人。
她身形枯槁，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穿着一件被血浸透、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襦裙。最骇人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肚子大得惊人，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地冲撞、撕咬！每一次冲撞，都让女人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枯瘦的身体剧烈颤抖。
她的双手死死抠进桥面的石板缝里，指甲翻卷，流淌着黑红的污血。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只剩下两团燃烧着刻骨怨毒的幽绿鬼火。
“判……判官大人……”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砂纸摩擦骨头，“求您……贷……贷给我……”
白小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冥币撒了一地：“鬼……鬼婴索命？！”
齐风雅终于睁开眼，目光落在那女人疯狂蠕动的肚子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没动，只冷冷开口：“贷什么？”
“贷……”女鬼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肚子里无数婴儿的尖啸，“贷……断亲书！求大人……写一份……断亲书！斩断这……这九世孽债！让这些……这些索命鬼……永世……不得……再纠缠我！！”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怨气冲天，震得忘川河水都泛起不祥的涟漪。
“代价。”齐风雅的声音依旧平淡。
女鬼眼中绿火疯狂跳动，她猛地一指自己那恐怖隆起的腹部，声音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他们！这些孽种！他们的怨气……精魂……全给大人！只求……永世……清净！”
话音刚落，她肚子里的婴儿面孔仿佛听懂了，冲撞撕咬得更加狂暴！女人的身体像破风箱一样剧烈抽搐，皮肤下渗出更多黑血。
白小骨脸都绿了：“大人！这……这怎么收？！”拿一群狂暴的鬼婴当利息？这业务太硬核了！
齐风雅没理他，判天笔不知何时已执在手中。她盯着女鬼腹部那些扭曲的面孔，笔尖幽光流转，似乎在分辨什么。片刻，她缓缓起身，走到女鬼面前，居高临下：
“名字。你，和他们。”
女鬼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促道：“妾身……柳含烟……他们……他们……”她眼中绿火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与怨毒，“都是……那负心人……九世轮回……强加于我的……孽胎！每一世……他都用邪法……让我……怀上……非人非鬼的怪物！然后……在我临盆之时……将我……活活……剖腹取子……炼……炼那续命邪丹！”
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周围的阴风更烈，忘川河底传来无数怨魂的共鸣呜咽。
“负心人，何在？”齐风雅问。
柳含烟眼中绿火骤然炽烈，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就在这一世！阳间！城北……徐记……棺材铺……徐有德！”她猛地指向自己腹部，“我能……感应到……他……又在……准备……新的……炉鼎！”
齐风雅的目光扫过柳含烟腹部一张尤其狰狞、带着诡异血纹的婴儿面孔，判天笔笔尖，一点金光无声凝聚。
“断亲书，接了。利息，”她笔尖虚点柳含烟的腹部，“他们。”
话音落，判天笔凌空挥洒！一道暗金色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锁链虚影凭空出现，带着裁决因果、斩断孽缘的无上威严，猛地刺入柳含烟那疯狂蠕动的腹部！
“吼——！！！”
无数婴儿的尖啸瞬间化作震天撼地的凶戾咆哮！整个奈何桥都在剧烈震颤！柳含烟发出一声解脱与痛苦交织的惨嚎，身体弓起如虾米！
暗金锁链在透明肚皮下疯狂搅动、收缩！一张张扭曲的婴儿面孔被强行剥离、挤压、拉扯！它们尖叫着，试图抵抗那裁决之力，却被锁链上流转的符文死死镇压、炼化！磅礴而混乱的怨气精粹被强行抽取，化作一道道灰黑色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判天笔的笔尖！
柳含烟隆起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她脸上的痛苦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茫然和解脱。当最后一丝怨气被抽离，她枯槁的身体软倒在地，腹部只剩下一片平坦的、布满陈旧疤痕的皮肤。
齐风雅手腕一抖，判天笔收回。笔尖处，多了一颗龙眼大小、不断翻滚着灰黑雾气、内部隐隐有无数细小面孔挣扎哀嚎的珠子——正是那九世鬼婴怨气炼化的“利息”。
一张薄薄的、散发着冰冷断绝气息的暗金色纸页飘落在柳含烟身边，上面只有一个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大字——“断”！
“拿着它，去轮回。”齐风雅声音淡漠，“再遇纠缠，此字自燃，焚其魂魄根基。”
柳含烟颤抖着抓起那张“断”字书，紧紧贴在胸口，枯槁的脸上淌下两行漆黑的泪。她对着齐风雅深深叩首，身影化作一缕青烟，迫不及待地冲向轮回井的方向。
白小骨看着齐风雅指尖把玩的那颗怨气珠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大人……这……这利息也太……”
“阴司特产，‘九子怨婴丹’。”齐风雅随手将珠子丢给他，“留着，有用。”
白小骨手忙脚乱地接住，那珠子入手冰凉刺骨，无数细微的哀嚎直冲脑门，吓得他差点又扔出去。
城北，徐记棺材铺。
白日里也透着一股子阴森。厚重的柏木棺材散发着沉郁的香气，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怪味。
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密室。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和一种更深的、属于生魂剥离的冰冷。墙壁上贴满了诡异的血色符咒，地面刻画着一个巨大的、还在缓缓流淌着暗红液体的法阵。
法阵中心，一个穿着锦缎、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徐有德，正赤着上身，盘膝而坐。他脸色潮红，浑身大汗淋漓，眼神里却充满了贪婪与亢奋。他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
他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双目圆睁，瞳孔涣散，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腹部同样高高隆起，皮肤下，一张模糊的婴儿面孔正痛苦地扭动、挣扎，每一次扭动都让女子的身体剧烈抽搐一下。一根根浸泡在血水里的银针，刺满了她腹部的穴位。
法阵的八个方位，各点着一盏摇曳的绿色魂灯。灯光映照下，徐有德背后，一个虚幻的、穿着前朝服饰的身影若隐若现，正贪婪地吸食着从女子腹部抽取出的、丝丝缕缕淡白色的生气和一股更精纯的……尚未成型的先天胎元！
“快了……就快了……”徐有德兴奋地喘息，“九世怨婴为引……这一世的先天胎元最足……老祖……待我炼成这‘九转还阳丹’……定能让您……”
他背后的虚影发出一阵无声的、贪婪的波动。
就在徐有德催动法阵，准备进行最后一步“剖腹取胎”的刹那——
“轰——！！！”
密室厚重的铁门如同被攻城巨锤击中，瞬间向内爆裂！无数铁屑碎片裹挟着狂暴的气流激射而入！
一道霜白的身影，挟带着比这密室阴气更凛冽百倍的杀意，如同九幽风暴般席卷而入！白发狂舞，判天笔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金色雷霆，无视满墙的血符和地上的法阵，直刺法阵中心的徐有德！目标，直指他心口！
“债主上门，收利息了。”
齐风雅的声音，比万年玄冰更冷。
“谁？！”徐有德亡魂大冒，强行中断法诀，一口鲜血喷出！他反应也是极快，肥胖的身体以一个不符合体型的敏捷就地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