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折中之道,划界定分(2 / 2)
三族的族人很快分好队伍,跟着长老沿古驿道出发。赵信让人抬着石碑跟在后面,碑上暂时只刻了“暂定界”三个字。驿道两旁的藤蔓确实长得茂密,俚族的青年用砍刀劈开挡路的荆棘,骆越的姑娘们用藤蔓捆扎标记用的竹竿,瓯越的老人则在辨认路边的古树——那些树的树干上还留着模糊的刻痕,是几十年前三族共同标记的界点。
走到中途的老榕树下时,已近午时。赵信让人摆开午饭:俚族的糯米饭,骆越的酸笋鱼,瓯越的竹筒饭,还有一大坛瓯越族酿的米酒。韦猛本想坐在树荫的左边,见陀云往右边走,忽然改了主意,在树中间坐下,还往陀云那边挪了挪:“酸笋鱼闻着挺香,分我半条?”
陀云笑着递过鱼碗:“换你两个糯米饭团。”
瓯巴坐在树桩上,给两人各倒了碗米酒:“这酒放了三年,去年旱季本想留着祭祖,今天开了正好。”他举杯示意,“先敬赵大人,再敬这古驿道——但愿它能长长久久,别再被藤蔓盖住了。”
韦猛和陀云碰了碰碗,米酒的醇香混着饭香在空气里散开。赵信看着他们用各自的方言聊着收成,忽然发现俚语和骆越语里,“水”和“稻”的发音竟有几分相似,或许千年前,本就是同一支血脉。
下午的定界顺利了许多。在一处长满青苔的石头旁,韦猛指着石上的刻痕:“这是我祖父刻的,当年他和骆越的老首领在这里分过猎物。”陀云蹲下身摸了摸刻痕,点头道:“我父亲说过,这块石头叫‘分水石’,雨季时水流到这里会分成两股,一股去俚族的田,一股来骆越的地。”
瓯巴在石头旁插了根竹杖:“就以这石头为界吧,左边的山涧归俚族,右边的归骆越,山涧里的泉水,两族都能挑。”
夕阳落山前,三族终于在古驿道的终点——鹰嘴崖下汇合。赵信让人把三块青石碑立在崖边,工匠们已经准备好了凿子和锤子。韦猛第一个上前,用青铜斧在碑上敲下第一凿,刻的是俚族的图腾——一头盘着的巨蛇。陀云接着刻了骆越的图腾——展翅的水鸟。瓯巴最后刻了瓯越的图腾——一棵结满果实的榕树。
“该刻界约了。”赵信把笔递给三位长老,“一起写吧。”
韦猛写了“共享水利”,陀云接过去补了“共守猎场”,瓯巴添了“世代和睦”。最后,三人一起在落款处按下手印,韦猛的手印沾着青铜斧上的铜锈,陀云的带着牛角号的腥味,瓯巴的混着烟丝的焦香,三个手印在夕阳下交叠在一起,像朵奇怪又和谐的花。
夜幕降临时,鹰嘴崖下燃起了篝火。三族的年轻人围着篝火跳舞,俚族的铜鼓声、骆越的牛角号、瓯越的竹笛声混在一起,竟意外地好听。赵信站在崖边,看着那三块立在火光里的石碑,忽然明白所谓“界限”,从来不是为了隔开谁,而是为了让彼此知道,哪里该珍惜,哪里该退让。
“赵大人,喝酒!”韦猛举着酒碗走过来,碗里的米酒晃出了金边。陀云和瓯巴也跟了过来,三人的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远处的江水哗哗地流着,像是在应和这声响。赵信举起碗,对着石碑的方向一饮而尽——米酒的后劲很足,暖得人心里发烫,他想,这大概就是“故土”的味道,混着争执与和解,终究会酿成醇厚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