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重返从前的时刻（1 / 2）

牵引感达到了顶峰。

那枚在时间乱流中指引方向的腕表晶体，其脉动的频率与前方那团稳定白光的核心振动完美契合，发出一种近乎共鸣的嗡鸣。顾临高度凝聚的意识体，如同被无形却精准的丝线牵引，穿透了最后一片由混乱历史回响与未来幻影交织成的迷雾。

阻力骤然消失。

不是进入平静水域，而是从狂暴的洋流猛地撞入了一个……异常“清晰”却又极度“脆弱”的时空泡。

他“抵达”了。

没有实体的双脚落在实验室的地板上，但并非真实的触感，而是一种纯粹信息层面的“定位”。他的意识投影如同一个绝对透明的幽灵，悬浮——或者说，嵌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切片之中。他能“看”，能“感知”，却无法触摸，无法发声，与这个时空的一切物质能量都隔着一层无法跨越的、由时间本身构成的绝壁。

眼前，正是苏夏的实验室。

不是记忆中因岁月而蒙尘的版本，而是鲜活的、正在运行的、充满了那个时代特有的粗糙与活力的原初场景。空气里飘散着臭氧味、焊锡膏的微酸，以及旧型号冷却剂那略显刺鼻的气息。工作台上堆满了摊开的图纸、手写笔记、老式示波器和信号发生器，导线如同藤蔓般缠绕其间。墙壁上那块磁性写字板，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公式，有些地方还被用力划过，留下深深的凹痕——那是苏夏思考陷入瓶颈时的习惯。

而她，就在那里。

年轻的苏夏，穿着那件有些磨损的蓝色实验服，背对着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主控台上巨大的显示屏。她的身形比顾临记忆中要清瘦一些，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汗水粘在脖颈上。她的肩膀微微紧绷，那是极度专注时才会有的姿态。

顾临的意识体无法产生心跳，但他感觉自己存在的核心部分剧烈地悸动着。不是激动，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冻结的、绝对的冷静。他不能让自己被情感淹没。浪客的警告如同紧箍咒：“任何干扰都可能造成巨大悖论。”

他强迫自己进入一种纯粹的观察模式，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实验室中央，那个被多层防护罩和能量导管环绕的装置，正在发出低沉的、不祥的嗡鸣。那就是“真空零点能”提取实验的核心。顾临能看到显示屏上，代表能量输出的曲线正以令人不安的斜率攀升，已经逼近了理论安全值的红色警戒线。各种辅助仪表的指针在剧烈抖动，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苏夏的手指在主控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试图调整参数，稳定能量流。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但顾临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节奏变快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高度兴奋、巨大压力以及……某种奇异笃定的复杂状态。

“真空场起伏率超出预期百分之十七……”苏夏低声自语，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约束场需要重新校准……不，来不及了，必须注入反向脉冲抵消峰值……”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屏幕，仿佛要穿透数据，直接看到那微观世界狂暴的能量湍流。

顾临的目光扫过整个实验室。他看到了放在角落的咖啡杯，里面还有小半杯早已冷掉的黑色液体；看到了挂在椅背上的、顾心婴儿时期的照片（那是他硬塞进苏夏实验室的）；看到了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正是今天，事故发生的日子。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中、与历史记录中严丝合缝。

时间，在这个泡里，正一分一秒地走向那个注定崩溃的临界点。

他能“听”到实验室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交通声，能“感知”到这个时间切片里，那个年轻的自己，或许正在不远处的家里，哄着刚会爬的顾心，偶尔抬头看向实验室的方向，心中怀着寻常的担忧与挂念。而他，这个来自未来的意识投影，就站在灾难的中心，站在他最爱的妻子身旁，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这是一种比时间乱流更残酷的折磨。

但他必须忍受。他的任务不是改变这一切，而是“嵌入”这一切，在正确的时机，执行那个唯一的“动作”。

他的全部感知都集中在了苏夏身上，以及她面前那个能量读数疯狂跳动的屏幕。晶体在他意识核心中持续脉动，与这个时空的“背景频率”进行着极其细微的校准。他能“感觉”到，那个“时机”正在迫近。不是能量失控爆炸的瞬间，而是在那之前，能量达到某个特定共振状态，与晶体预设频率完美匹配的……那个稍纵即逝的窗口。

苏夏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