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贡金换紫绶（2 / 2）

孔纬接过清单，只扫了一眼，手便微微一颤，连忙呈给僖宗：“陛下请看！”

当“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五万两”的字样映入眼帘，僖宗几乎从御座上站起，憔悴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这……钱爱卿……真是忠臣！忠臣啊！”他迭声感叹，连日来的阴郁似乎都被这巨大的财富驱散了几分。

杜让能较为持重，低声道：“陛下，钱镠此贡，其意非小。随贡品还有一道表文，言辞虽恭，然其所请……”他将表文内容简要陈述了一遍。

僖宗听完，兴奋之情稍减，看向两位宰相：“二卿以为如何？”

孔纬率先道：“陛下，钱镠虽有其私心，然眼下局势，朱玫、李昌符等近在咫尺者，尚且跋扈不臣。钱镠远在东南，年年进贡，此次更是解了朝廷燃眉之急。其所请节度使之位，润州已在其掌控，朝廷顺水推舟，既可示恩，亦免纷争。爵位虽显，然比之高骈、李克用，亦不为过。至于敕墨之权……如今政令难出兴元，即便不允，彼亦自专，不若许之，以结其心。”

杜让能沉吟片刻，也补充道：“孔相所言甚是。尤其钱镠表文中提及‘东瀛大捷’，虽不知详情，然观其气焰，兵锋正盛。朝廷当怀柔安抚，使其为东南屏障，而非激生变故。且其所贡巨万，足可解当前窘困，稳定人心。臣以为，可……一步到位，尽允所请，以示皇恩浩荡。”

巨大的财政诱惑和现实的权力格局，让这场朝议几乎没有悬念。僖宗最终拍板：“准奏！就依钱爱卿所请，加封其为镇海军节度使，赐爵……彭城郡王！其妻吴氏为王妃，长子钱传璟授官节度副使。宣歙观察使裴枢，任期已久，即命钱镠兼任。另，赐其先敕墨后上表之权，空白告身、官印，一并赐予！”

一个月后的润州刺史府外，旌旗蔽日。钱镠头戴进贤冠，身着紫色朝服，率麾下文武，肃立于阶前。当钦差大臣仪仗抵达，高声宣读诏书时，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鼓，敲在众人心上：

“……咨尔镇海军节度副使、润州刺史钱镠，忠勇性成，勋猷懋着……今特授尔检校太保、使持节浙西诸军事、润州刺史、充镇海军节度使、兼宣歙观察使……封彭城郡王，食邑三千户……”

随着“彭城郡王”四字出口，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然而，钱镠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并未立即谢恩，而是趋步上前，于钦差面前避席顿首，声音洪亮而恳切：

“陛下天恩，重如山岳！然臣钱镠，起身草莽，唯知为国守土，保境安民。些许微功，皆赖将士用命、陛下天威，岂敢贪天之功，受此王爵之封？臣诚惶诚恐，实不敢受，伏请天使回禀陛下，收回成命！”

钦差心领神会，依礼制朗声劝进。钱镠再次叩首推辞。直至钦差第三次宣旨力劝，钱镠才仿佛被皇恩彻底折服，他伏于地上，声情并茂：

“陛下……陛下如此信重，臣……臣虽肝脑涂地，难报万一！臣钱镠，谨奉诏！敬谢陛下天恩！”

当他最终从钦差手中接过那代表一方诸侯权力的旌节，以及那沉甸甸的郡王金印时，手臂因激动与那份真实的重量，而微微颤抖。

然而，更实在的权力，是后面抬上来的一口口大箱。箱盖打开，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空白官诰，以及用锦盒装着的、崭新锃亮的各级官印——从节度判官到州县佐贰，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那道“特许先敕墨后奏闻”的恩命！这意味着，从此以后，钱镠麾下官员的任命，只需他大笔一挥，填上名字，盖上这朝廷颁发的真印，便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

是夜，润州城内大飨三军。钱镠手持金杯，环视麾下群情激昂的将士与属官，朗声道：“今日我钱镠身受王爵，非一人之功，乃我将士用命、诸公竭智之功！此殊荣，乃我浙西、镇海军上下之共荣！自今而后，望诸君与我同心，共守此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