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迷雾重重(1 / 2)
第三百三十三章迷雾重重
夜色如墨,小镇寂静。
苏墨坐在平安客栈的房间里,烛火在桌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他盯着那跳动的火苗,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后院中陈四海与黑衣人交接密信的那一幕。
陈四海……河南分舵舵主,父亲苏珩最信任的得力干将之一。
苏墨记得,自己十岁那年第一次随父亲巡视分舵,就是陈四海接待的。那时陈四海还是个精干的中年汉子,腰间挎着一柄雁翎刀,说话声音洪亮,教他辨认各种江湖暗记,还带他去吃当地最有名的羊肉烩面。
“少阁主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陈四海当年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但这江湖啊,光有谋略不够,还得懂人心。人心难测,比武功更难琢磨。”
如今想来,这话别有深意。
“咚咚。”
敲门声轻响两下,是江辰特有的节奏。
苏墨收敛心神:“进。”
江辰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他倒了杯水放在苏墨面前,自己则抱剑立于窗边,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江兄刚才出去了?”苏墨问。
“查看四周。”江辰简略答道,“客栈前后有三拨人盯着。两拨是本地帮派的眼线,不足为虑。还有一拨……武功不弱,藏得很深。”
苏墨端起茶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看来我们被盯死了。”
“陈四海那封信,必是情报。”江辰转头看他,“你打算如何?”
苏墨沉默片刻,将杯中水一饮而尽:“继续南下。但路线要改,不能再按原计划走官道。既然对方能在黄河渡口精准设伏,说明我们的行踪早已暴露。”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从刺客身上搜到的青云令,在烛光下仔细端详。令牌青铜材质,包浆厚重,显然是经年累月摩挲所致。正面山川云纹的雕刻手法,与青云阁总舵大殿立柱上的浮雕如出一辙,这是阁中老匠人特有的手艺,外人难以模仿。
“令牌是真的。”苏墨声音低沉,“能调动死士的青云令,阁中一共铸造了六枚。父亲、二叔、三叔、大长老各持一枚,我作为少主也有一枚。还有一枚备用令牌,存于总库秘阁,需三枚主令同时在场方能取出。”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我身上这枚,自出京以来从未离身。那么眼前这枚,要么是父亲、叔父或大长老的,要么……就是有人盗取了总库那枚备用的。”
江辰眼神微动:“总库守卫如何?”
“森严。”苏墨苦笑,“总库设在青云阁地底三重密室中,需过三道机关阵法,守库的是四位聋哑长老,只听阁主号令。理论上,若无阁主亲临或三枚主令齐聚,无人能入。”
“所以可能性更大的是前一种——某位持令者出了问题。”
苏墨没有接话,但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将令牌收回怀中,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但令牌不会说谎。”苏墨轻声道,“这枚令牌要么是某位长辈的,要么就是总库失窃——而这两者,都意味着青云阁内部出了大问题。”
他转身看向江辰:“江兄,你说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江辰沉默片刻:“人心。”
“是信任的崩塌。”苏墨缓缓道,“当你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人可能背叛你时,那种滋味……比刀剑加身更痛。”
正说话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破空声!
江辰反应极快,长剑瞬间出鞘,一剑刺向窗外!
“叮!”
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被剑尖精准击落,钉在窗框上,针尾还在微微颤动。针身幽蓝,显然淬了剧毒。
几乎是同时,客栈屋顶传来瓦片碎裂声!
江辰一脚踹开窗户,身形如鹞鹰般掠出。苏墨紧随其后,量天尺已握在手中。
屋顶上,三个黑衣人呈品字形站立。中间那人身形瘦高,双手笼在袖中;左右两人各持短刃,眼神凶狠。
“又是你们。”江辰冷声道,剑尖斜指地面,“往生门的余孽?”
“江辰,孤影剑客。”中间瘦高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锦衣卫余孽,剑法倒是不错。可惜,今晚你得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左右两人同时扑上!
这两人配合极其默契,一攻上盘,一取下盘,短刃翻飞间带起道道寒光。他们的武功路数与黄河渡口的刺客一脉相承,但更加狠辣老练,显然是往生门中的精锐。
江辰不退反进,黑剑化作一片灰色剑幕,与两人战在一处。剑刃交击声密集如雨,在夜空中回荡。
苏墨没有上前助战,而是警惕地盯着那个瘦高黑衣人。此人从始至终双手都笼在袖中,气息沉凝如渊,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苏公子,”瘦高黑衣人忽然看向苏墨,那双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仿佛毒蛇,“交出你怀中的密信,我可以留你一具全尸。”
“密信?”苏墨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密信?”
“别装糊涂。”黑衣人冷笑,“陈四海给你的那封密信——关于青云阁内部叛徒名单的那封。”
苏墨瞳孔微缩。
陈四海递出的那封信,竟然是叛徒名单?可如果陈四海是叛徒,他为什么要送出叛徒名单?如果不是,那他送信的对象又是谁?
电光石火间,苏墨想通了一件事——陈四海递信时背对着他,他无法看到接信者的面容。但有没有可能,陈四海根本不知道接信者的真实身份?或者,那封信本就是假的,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陷阱!
这个念头刚升起,瘦高黑衣人动了!
他笼在袖中的双手终于伸出——那不是人手,而是两只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光泽的诡异手爪!手爪只有四指,指尖锋利如钩,关节处有细密的机簧结构,显然是某种歹毒的外门兵器。
“幽冥鬼爪!”苏墨失声惊呼,“你是往生门‘鬼爪堂’的人!”
往生门下设三堂:鬼影堂专司暗杀追踪,鬼手堂精研机关阵法,鬼爪堂则钻研各种歹毒兵器与刑讯手段。其中鬼爪堂最为神秘,堂中高手极少露面,一旦出手,必是雷霆万钧。
瘦高黑衣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有点见识。可惜,晚了!”
他身形一晃,竟在原地留下残影,真身已至苏墨面前!那对幽冥鬼爪当胸抓来,爪风凌厉,带起腥臭气息,显然淬有剧毒。
苏墨急退,量天尺横在胸前,尺身白光暴涨,化作一道光幕护住周身。
“嗤——”
鬼爪抓在光幕上,发出腐蚀般的声响。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苏墨脸色一白,只觉一股阴寒邪气透过量天尺传来,直冲经脉。他急忙运转内功抵抗,但修为终究不及对方深厚,不过三息,护体光幕已出现裂痕!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侧方袭来!
江辰不知何时已摆脱那两个短刃刺客,一剑直刺瘦高黑衣人后心。这一剑角度刁钻,时机精准,正是黑衣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瘦高黑衣人不得不回身格挡,幽冥鬼爪与黑剑硬碰一记。
“铛!”
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江辰连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瘦高黑衣人则身形微晃,显然也不好受。
“好剑法。”瘦高黑衣人眼中闪过惊异,“你的剑路……与我鬼爪堂的‘幽冥追魂剑’有七分相似。你师承何人?”
江辰不答,擦去嘴角血迹,剑尖再次指向对方。
那两个短刃刺客又扑了上来。江辰以一敌三,瞬间落入下风。他的剑法虽精妙,但对方三人配合默契,又悍不畏死,不过十余招,他肩头、肋下已添了两道伤口。
苏墨见状,知道不能再藏拙。他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枚通体赤红、形如朱雀的玉佩。
这是青云阁少主信物“朱雀令”,内蕴历代阁主灌注的纯阳真气,可激发三次“朱雀真火”,威力极大,但每用一次,玉佩就会多一道裂痕,三次用尽,玉佩彻底粉碎。
不到生死关头,他不会动用此物。
“朱雀焚天,破邪诛魔!”
苏墨低喝,将真气注入玉佩。玉佩顿时红光大盛,一只朱雀虚影从玉佩中飞出,在空中展开双翼,仰天长鸣!
“啾——!”
清越凤鸣响彻夜空。朱雀虚影双翅一振,无数赤红火焰如雨点般洒落,笼罩三个黑衣人!
“朱雀真火?!”瘦高黑衣人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幽冥鬼爪在身前舞成一片黑幕,抵挡火焰。
那两个短刃刺客就没那么幸运了。火焰沾身即燃,任他们如何扑打都无法熄灭。不过三息,两人已化作两个火人,惨叫着从屋顶滚落。
瘦高黑衣人虽勉强挡住火焰,但左臂衣袖也被点燃。他当机立断,右手鬼爪一挥,竟生生将左臂齐肩斩断!断臂落地,瞬间烧成焦炭。
“好……好一个朱雀令!”瘦高黑衣人脸色惨白,怨毒地盯着苏墨,“今日之仇,来日必报!”
说完,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夜色中。
江辰想追,但刚迈步就一个踉跄,以剑拄地方才站稳。他肩头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半边衣衫。
苏墨急忙上前扶住他:“江兄!”
“无妨。”江辰咬牙,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撒在伤口上。药粉与血肉接触,发出“滋滋”声响,他额上冷汗涔涔,却一声不吭。
苏墨看得心惊。这金疮药显然是军中特制的烈性药物,止血效果极佳,但敷药时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忍。
“此地不宜久留。”江辰简单包扎后,沉声道,“刚才动静太大,很快会引来官府或其他人。”
苏墨点头,两人迅速回房收拾行李,从后窗翻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同一时间,北京城。
秦渊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夜空中的星辰。他的气息依旧微弱,但比起七日前的油尽灯枯,已好了许多。至少现在能自己走动,能运转些微内力调息——虽然那点内力连江湖三流高手都不如。
简心端着一碗药汤走来,轻轻放在石桌上:“秦大哥,该喝药了。”
药汤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这是玄罹留下的方子,以百年人参、灵芝、何首乌等珍稀药材熬制,专补气血亏损。这些药材若是放在平时,任何一味都价值千金,但如今北京城刚经历大战,药材稀缺,还是苏墨临走前特意从青云阁库存中调来的。
秦渊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汤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让他苍白的面色稍微红润了些。
“明天魔教的人就该到了。”简心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秦大哥,你……真的想好了吗?圣池秘法风险极大,万一……”
“没有万一。”秦渊握住她的手,声音虽轻却坚定,“我们必须恢复武功。这乱世,没有武功傍身,连自保都难,更别说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看向简心:“而且,你的医术需要内力支撑。药王谷的银针渡厄、蝶恋花轻功,都需要内力。我不想你因为救我,而失去你最珍视的东西。”
简心眼圈微红,靠在他肩上:“可是秦大哥,你的《沧海无量诀》修到第八重,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为了我,你要将它传给魔教……”
“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秦渊轻抚她的发丝,“凌尘前辈说得对,武道的真谛不在于修炼什么功法,而在于用这身武功去做什么。我用《沧海无量诀》换我们恢复武功的机会,值得。”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
凌尘和长春子并肩走进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长春子,眉头紧锁,手中还拿着一卷阵图。
“秦小友,简姑娘。”凌尘打了声招呼,在石桌对面坐下,“有件事,得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