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源流微光（1 / 2）
“先驱者号”的舰桥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沉默中，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声和伊娃调整非标准引擎参数的细微嗡鸣。塞德里克将手掌贴上主控制台冰冷的外壳，意识沉入那灰色的印记，仿佛在聆听宇宙规则深处传来的心跳。
“源流指向”在规则拓扑图上只是一个模糊的波动区，没有坐标，只有某种拓扑不变量的奇异特征——那是他在逻辑工厂核心惊鸿一瞥时，从公理核心的数学结构中解析出的一个“数学指纹”。它指向的不是空间位置，而是规则结构的某种“深层褶皱”。
“引擎参数调整完成，”伊娃抬起头，眼睛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然锐利，“我们将尝试沿着‘同调链’的脉络滑行。这不是传统的航行，首席……更像是沿着数学证明的结构进行‘思维漫游’。舰体可能会经历……更剧烈的规则相位震荡。”
“全员固定位置，启动意识稳定协议。”塞德里克下令。所谓的“意识稳定协议”是基于对抗“思维瘟疫”的初步研究成果，一种帮助思维锚定在基本逻辑框架内的认知辅助程序。
“先驱者号”再次启动。这一次，外界的景象彻底消失了。舷窗外不再是星空，而是变幻的、流淌的抽象结构——有时像是无限延伸的纤维丛截面，有时像是不断重写的证明草稿，有时又化为纯粹数学关系的拓扑可视化。舰体传来阵阵奇异的“震动”，那不是机械振动，而是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与不断变化的局域规则进行“协商”时产生的规则涟漪。
航行时间失去了意义。他们可能只前进了一瞬间，也可能已漂泊了数个世纪——在没有稳定时间轴的区域，这种度量毫无意义。塞德里克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伸、折叠、又重组，灰色印记则像一枚罗盘，在数学的混沌之海中顽强地指向某个方向。
就在某个无法言说的“时刻”，变化发生了。
外界的抽象洪流突然开始“结晶”。
“检测到……规则凝固现象。”观测员的声音带着震撼，“周围的逻辑结构正在自发形成稳定、自洽的……‘逻辑晶体’！”
舷窗外，出现了无法用任何已知几何描述的结构。它们如同巨大、透明、内部流淌着微光的水晶，悬浮在思维的虚空中。每一个“逻辑水晶”都是一个完整且优美的数学系统，有些遵循着统合纪元已知的公理体系，有些则明显是陌生的、异域的，甚至有几个散发出与“谬误之舟”或逻辑工厂相似的冰冷美感，但更加“纯粹”，没有攻击性，只是静默地存在着。
而在这片“逻辑水晶林”的深处，拓扑图上那个指向的“指纹”特征变得无比强烈。
“我们到了，”塞德里克轻声说，眼中倒映着那些瑰丽又危险的思维造物，“这里……似乎是某种‘规则坟场’或‘逻辑博物馆’。不同数学宇宙的碎片、未完成的证明、甚至可能是已灭亡文明的思想精华，都被某种力量‘凝固’在这里。”
“先驱者号”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寂静的水晶林中。塞德里克让被动传感器全力记录，每一个水晶都可能蕴含着一个世界的秘密。
突然，伊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首席！看那个！”
在一个相对空旷的区域，悬浮着一块与众不同的“水晶”。它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深邃的灰色，内部光影变幻，结构极其复杂且……不稳定。它不像其他水晶那样宁静，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微微脉动，表面偶尔会闪过类似悖论的快速涟漪。
更重要的是，塞德里克意识中的灰色印记，对这块水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几乎要透体而出！
“停船。”塞德里克命令，“分析那块灰色水晶。”
“规则结构解析中……天啊……”数据分析师的声音颤抖，“它的核心公理……与您意识中记录的、构建‘悖论之塔’的临时公理体系，相似度达到87%！但这块水晶的结构更古老、更复杂、更……完整！”
塞德里克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他在欧几里得星云为对抗“谬误之舟”而临时创造的“悖论之塔”，其核心理念，竟然与这块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逻辑水晶”高度相似？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他的“创造”，并非偶然的灵感迸发，而是……某种“回忆”或“共鸣”？
他命令“先驱者号”缓缓靠近。越是接近，共鸣越强，他甚至能“感觉”到灰色水晶内部那种既稳定又充满内在张力的奇特状态——它存在，但它存在的“理由”与周围任何体系都不同。
就在舰船即将进入可进行深度扫描的距离时——
异变陡生！
灰色水晶旁的虚空猛地撕裂！并非物理撕裂，而是逻辑层面的强行切入！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吞噬欲望的规则波动，伴随着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是它！”安保军官失声喊道。
恨人大帝！
但它此刻的状态，与在昆仑墟时截然不同。它的形体不再是纯粹的恨意聚合体，而是包裹、融合了大量来自远古遗迹的金属、能量乃至规则残骸，形成了一具更加庞大、更加实质化的暗红色魔躯！它身上闪烁着与仙道符文似是而非的污秽纹路，气息比在昆仑墟时强横了何止数倍！显然，它吞噬炼化远古遗迹的“成果”极其惊人。
更令人惊骇的是，恨人大帝并非独自前来。在它身后，那道逻辑裂缝中，隐约可见冰冷、银色的几何光芒——那是“织法者”的秩序之光！它们竟似乎……在以一种诡异的、非合作但平行的方式，追踪着恨人大帝，或者说，追踪着恨人大帝所追寻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