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归途之疫（1 / 2）

“先驱者号”的归途，是一条在规则夹缝中挣扎求存的荆棘之路。恨人大帝那暴怒的、融合了遗迹吞噬之力的规则追踪，如同血腥的潮汐，一次次拍打着他们逃遁的轨迹；织法者冰冷精准的逻辑扫描网，则如同无形的蛛丝，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方位悄然浮现，试图将他们“标注”和“锁定”。

非标准引擎早已过载，舰体伤痕累累，多处规则屏障仅靠临时修补的数学补丁勉强维持。每一次规避和跃迁，都像是在刀锋上滚动。塞德里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意识在悖论深渊的残留冲击与现实身体的极度疲惫之间痛苦摇摆。但他怀中，如同火种般保护着的，是那段来自悖论水晶的、关于“思维弹性”与“容悖性”的核心数据。

“前方即将进入统合纪元外围哨戒区！”导航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但……哨戒阵列的规则识别信号频率改变了！是新的防疫协议！”

“发送我们的紧急识别码和瘟疫对抗数据摘要，”塞德里克强打精神，声音微弱但清晰，“重点标注：我们携带了可能的‘认知疫苗’原型。”

信息发出后，是令人窒息的短暂沉默。随后，哨戒阵列并未完全放行，而是派出两艘装备了最新式“逻辑隔离场”的护卫舰，一前一后，以最高警戒姿态，“护送”着残破的“先驱者号”驶向公理之城。沿途所见的边境殖民星，大多笼罩在无形的紧张气氛中，空间站外闪烁着针对认知污染的扫描光束。

公理之城的气氛，与离开时相比，已是天壤之别。往日的理性从容被一种压抑的、高度警惕的沉默所取代。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步履匆匆，尽量避免目光接触和言语交流。公共信息屏上滚动播放着“识别早期逻辑强迫症状”和“保持基础思维锚点练习”的指导。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和某种用于净化信息环境的低频规则场散发出的淡淡臭氧味。

塞德里克和他的队员没有受到英雄式的欢迎，而是直接被送入最高级别的检疫与认知隔离中心。雷欧尼德将军和几名最高议会特派员在重重防护后，通过全息影像与他们见面。

“欢迎回来，首席，虽然方式不太美妙。”雷欧尼德面容憔悴，眼中有血丝，“‘思维瘟疫’的变种已经出现了三次迭代，传播方式更加隐蔽。埃拉托斯特尼贤者的团队开发出了几种抑制方案，但只能减缓，无法根治，而且对新变种效果递减。我们封锁了‘新雅典’，但……疑似病例在三个边缘星域都有零星报告。社会基础认知结构的稳定性正在受到侵蚀。”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塞德里克：“你报告中说，带回了‘可能的疫苗’？”

塞德里克点了点头，即便在隔离罩后，他的疲惫也清晰可见：“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物或信息疫苗。它是一种……认知训练方法，或者说，一种强化思维‘免疫系统’的根本理念。源自我们遭遇的‘悖论水晶’。”他简要说明了“容悖性”的概念——不是消灭逻辑矛盾，而是学会与之共存，将其转化为思维灵活性和创造性的源泉，从而抵御那种依赖单一逻辑漏洞进行攻击的“瘟疫”。

议会特派员中一位年长的数学家立刻提出质疑：“接受矛盾？这违背了逻辑的基本法则！这岂不是要让我们的文明主动感染‘精神病’？”

“不是接受无意义的混乱，”塞德里克耐心解释，尽管每说一句话都消耗巨大，“是承认复杂系统（包括我们的思维和这个宇宙）中，矛盾可能天然存在，且不一定是致命的。就像人体有共生菌群，并非所有‘非我’都是敌人。‘瘟疫’攻击的是我们思维中僵化、无法处理矛盾的部分。提升‘容悖性’，就是让思维变得更坚韧、更灵活，能够暂时悬置矛盾，从多个角度审视问题，从而不被单一的、错误的逻辑链条困死。”

他展示了数据片段：一些模拟思维结构在“容悖性”训练后，对标准“瘟疫”攻击模式的抵抗力显着提升的图表。

雷欧尼德更关心实际应用：“多久能验证？能多快部署？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立即见效的东西！”

“最快的方法，是进行小范围的、受控的志愿试验。”塞德里克说，“同时，我需要埃拉托斯特尼贤者团队的所有疫情数据，进行交叉分析，优化训练模型。这需要最高级别的数据共享和跨团队合作。”

这意味着打破“基石守护者”派系对瘟疫研究的数据壁垒。议会特派员们交换着眼神，最终，在雷欧尼德强硬的态度和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他们勉强同意了。

然而，就在塞德里克准备开始工作的当晚，隔离中心响起了刺耳的警报！